正出神,门外几道敲门声,姜漓放了手里的香料渣子,起身到了门外,开门一见竟是高沾。
“姜姑娘还未歇着呢。”高沾手里捧着个木匣子,立在门前,一脸笑容地说道,“昨日姜姑娘头一回上夜,陛下甚是满意,赏了一双虎皮手套,差奴才给姜姑娘送过来。”
姜漓愣了愣。
反应过来,忙地行礼,“多谢陛下。”
高沾将那匣子递到她手上,多说了几句,“去年春猎,围猎场子没有堵上,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了一头猛虎,咬了不少人,最后折在陛下手里,这便留了皮毛,做了几件保暖的东西,其中一件儿,今后就在姜姑娘手上了,待天气转凉,这东西可管用得很。”
姜漓又谢了一回恩。
突地想起,适才她离开寝宫时,陛下问她的那句,“你手怎么那么凉。”
姜漓送走了高沾,回到屋里,将那匣子打开。
果然是一双用虎皮做的手套。
姜漓摸了摸,又想起了一桩过往,曾经她在久财崖时替清师傅照顾过一个病人,那病人中了毒,一张脸溃烂得厉害,满头的白纱,只余了一双眼睛露了出来,每回她替他擦洗手脚,都似碰到了一块冰铁,便开玩笑说道,“你这手脚怎的就捂不暖,看来只有让清师傅上山给你猎一张老虎皮罩上。”
清师傅就是那般对她说的。
手脚再凉,就给她穿一张老虎皮。
如今阴差阳错,还真就有了这东西。
姜漓将那木匣子搁到了炕头上,打算今日上夜时带上,免得手凉,又冰了陛下。
巳时末了,姜漓才歇息,几个日夜都没有歇息好,这会子倒在炕上,眼睛立马就合上了,一觉睡到申时末,本以为浣衣局那边的人怎么着也得过几日,才会遇上,没料却见着了四桃。
四桃过来替陛下送一件大氅。
梅雨天,衣裳潮得快。
本是只送到门口,交由太监就好,四桃念着姜漓在里头,便一并跟了进来。
“殊妹妹,我可算见着你了。”
姜漓将她拉进来,四桃原本还在念叨,一进门,便住了声,眼睛开始溜溜打转,打量了一阵姜漓住的屋子后,惊叹道,“这就你一人住?”
姜漓给她腾出个地儿让她坐,“御前当差的都是公公。”
四桃一脸的羡慕,“以往浣衣局的人暗里都说,姝妹妹有个有造化的,在浣衣局呆不久,可不,如今算是熬出来了。”
四桃说着,屁股往炕前移了移,今日高沾送来的那虎皮手套就搁在炕前,姜漓想着夜里还得用,便没收着,这会子被四桃瞧见,眼睛都直了,“姝妹妹,这可是虎皮?”
姜漓道,“适才高总管送来,怕我手凉了皇上。”
四桃好一阵瞧,之后便拉着姜漓的手,悄声说道,“以前姝妹妹在浣衣局,不争便算了,可如今这是御前,多少人盼不来的差事,日日面见皇上,单是皇上手指缝里露出来的恩赐,那也是享不完的福泽,不像我们,这辈子怕也就是个浣衣局的奴才,妹妹为何就不......”
姜漓眼睑一颤,打断了她,“四桃,我没那心。”
她在周恒面前,已经够丢人了。
以往四桃说这些时,姜漓只是岔过去,但没见她这么大反应,正纳闷,姜漓的神色又恢复了过来,问起了碧素,“姑姑如何了?”
“你还说呢,前儿夜里我一觉睡醒,没见着人,还吓了一跳,忙跑去问姑姑,就见到了高总管,你说,这哪有一大早就来要人的。”
姜漓笑了笑,“往后可别惦记着偷懒,姑姑没少惯着你。”
四桃嘴一撸,斜凝了一眼姜漓,“姑姑偏心的谁,我还不知。”四桃突地就有些伤怀,“当初姝妹妹来了浣衣局,我高兴多了个能说话的妹妹,这大半年,有姝妹妹在,日子快了许多,虽也盼着姝妹妹好,可这两日我一转头,没瞧着姝妹妹的影子,心头怪难受.......”
姜漓也一样。
除了碧素,也就只有四桃。
姜漓她不喜说话,也不善哄人,只道,“横竖离得近,以后常来。”
两人又聊了一阵。
四桃走的时候,姜漓将桌上御膳房刚送来的几盘点心都装给了四桃,“每回你熏完衣裳就嘴馋,这东西拿会去,也省得你四处觅食,回去同姑姑说一声,我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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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漓申时去上夜时,周恒和高沾都不在。
立在寝宫门前的是刘贵。
刘贵告诉了姜漓,“今日是惠妃娘娘的生辰。”那意思大抵是说皇上不会回来。
姜漓只管当差,皇上回不回来,她都得在这屋里候着。
夜色一深,含熏殿的太监们退了出去,姜漓依旧在稍间点了一盏灯,立在门前守着。
姜漓正盯着昏黄光晕中,那门扇上雕刻的花纹,沉寂的夜,突地响起了脚步声,姜漓还未来得及上前,跟前的门扇,“嘭”地一声从外被推开,周恒的脚步跨了进来。
那风扑来,姜漓脊背一寒。
周恒的脸色极差。
高沾紧随其后,腰杆子比平时压低了许多,刚跟上周恒,便被周恒赶了出去,“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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