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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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太妃==

萧韫小声道:“这是, 姑姑吗?”

大皇子有哑疾,这是阖宫上下默认的事,眼下突然开了口, 众人自然是惊的舌桥不下。

殿中央的小太监手腕一抖,差点没将江南烟雨图掉在地上。

楚太后用余光扫过面容平静的皇帝和秦婕妤,暗暗攥紧了手上的佛珠。

心中了然,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

怪不得太妃那般护着她,怪不得皇帝会封她为婕妤。

楚太后看向太妃, 若无其事道:“韫儿这是……”

孙太妃颔首道:“他这两日也不知怎么了,居然肯开口了,臣妾正要跟您说这事, 就被大皇子抢了先。”

瞧瞧, 这便是太妃说话的本事。

“居然肯开口。”和“居然开了口。”这两句话截然不同。

太妃的意思是:大皇子从前不是不能说, 而是不想说。

楚太后了然一笑,“这是好事、好事。”

后宫嫔妃们看萧韫的眼神彻底变了。

她们心里一清二楚,皇长子若无哑疾, 那便是另一番天地。

萧聿对盛公公道:“给长公主赐座。”

长宁长公主坐到太妃身侧, 一抬头, 刚好同秦婈对上眼,她杏眸瞪圆,咳了两声道:“皇嫂?”

对这种反应, 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太妃拽住长宁的袖口,低头耳语了几句, 长宁低声道:“可这也……”太像了。

家宴继续进行, 听琴观舞,其乐融融。

萧聿时不时就要看秦婈一眼,目光坦荡露骨, 可谓是丝毫不避讳。

在众人炙热的注视下,秦婈垂眸看着碗里的桂鱼,犹豫半晌,到底还是伸了筷子。

一口接着一口,给皇帝的心都吃碎了。

散席之前,太妃突然又咳了起来,长宁长公主低头看着太妃死死攥在手里的帕子,眼眶倏然一红。

**************

亥时一刻,寿安宫内。

太医院院宁晟否给太妃诊过脉,长宁的泪珠子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她跪坐在太妃身边道,颤着嗓子道:“此番若非皇兄叫我回来,母妃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太妃看着她道:“阿妤。”

太妃抬手抚着她的脸,柔声道:“阿妤,人或早或晚,都得走这么一遭。”是人都有。

长宁长公主一直摇头,她将头埋在太妃膝盖上,含着哭腔道:“可您给我的信上,明明不是这样说的,阿妤还没在母妃身边尽孝……”

太妃拍了拍她的背,笑话她:“还尽孝呢,我只盼你别闯下大祸。”

长宁抬眸道:“母妃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在骊山,还好吗?”

长宁点头,“自然好,骊山青山绿水环绕,女儿的病已好了许多。”

太妃看着自家小公主的眼睛,忽然悲上心头。

这是先帝最疼爱的小女儿,真正的天之骄女,她或嗔或怒,或喜或悲,都带着女儿家独有的娇憨,绝不该是今日这般。

即便掩饰的再好,可岁月带来的所有磨难,都会在脸上留下不可抹去的痕迹。

她曾以为她的小公主会一生无忧,直到她遇见苏淮安。

太妃低头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先帝的一双儿女,都栽在了苏家兄妹手上。

这几日寿安宫闭了宫门,只有秦婈和长公主在里头伺候。

长宁长公主恨不得不眠不休,太妃上吐下泻,她也不假于人手。

太妃若是阖眼休息,她就在一旁睡下。

可大家心里都知道,太妃的身体半点没有好转。

人的身体有时候真是向心而生,倘若长宁不来,哪怕太妃的生命无时无刻都在流逝,可总有一口气吊在那里。

一旦等到想见的人,也就失了那股力气。

待长宁呼声渐匀,太妃睁开了眼睛,抬手去抚她的长长的头发。

她的眼前渐渐模糊,往事层层叠叠。

她啊,出身低微,不过是宫中一个小小的女官,可命运却喜欢捉弄她。那日春光葳蕤,她在御前伺候,忽地一双大手,抚上了她的腰,问了她一句,“叫什么?”

她曾恨极了那双手,可自打生下长宁,她又从不后悔,入这宫门一遭。

十月十五,圆月高悬。

孙太妃斜斜地靠在榻上,呼吸越来越弱,手中的杯盏“哐”地一声落在地上。这是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了。

长宁放下手中还未绣完的里衣,连忙回头道:“母妃,我来,我来。”

可这一回,太妃没有睁眼。

萧韫莫名开始害怕,小手颤颤,回头便抱住了秦婈的腿。

秦婈蹲下身抱紧他道:“别怕。”

袁嬷嬷捂住嘴,泪水浸湿眼眶,她转身掀起帘拢,对小太监道:“下去,准备吧。”

皇帝很快从奉天门赶来,一进门,就看到了太妃双眼将阖未阖的样子。

便知是躲不过今日了。

太妃历经两朝,这深宫几十年,真可谓是什么风雨都见过了,眼下面对生老病死,也多了几分旁人没有的从容。

毕竟她一生在乎的人,都在这儿了。

萧聿行至太妃身边,见她还欲起身,立即道:“太妃不必多礼。”

也不知是人离世前都会有回光返照的现象,还是真龙天子确实与旁人不同,萧聿来了后,太妃明显提了几分精神。

萧聿低声道:“太妃有话,与朕直说便是,朕都应。”

太妃看见萧聿,仿佛看到了二十多年前的小皇子。

她知道,萧聿肯待她这般好,其实与永昌二十二年的事脱不开关系。

这件事,整个后宫,只有她和皇帝两个人知晓。

永昌年间,奸佞当道,后宫干政,帝王滥恩无纪,不仅前朝乱成一片,后宫也是如此,皇帝若是宠谁,谁便有无上权利。

那年得皇帝独宠的孟妃就是最好的例子。

孟妃是江南的一个歌姬,十四便喝了绝子汤,注定一生不会有子嗣,可大周是殉葬制,有宠无子的嫔妃,大多都逃不过活着入土的命运。

历年历代,一向如此。

自己没有子,那便只能夺子。

于是家世不显,身下还有一子的虞昭仪便成了孟妃的眼中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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