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令蔚是给叶绚打完电话之后, 又给费澜打了电话。
就跟两个人晚上发生的那点儿冲突全然是错觉一般,一个压根不会放在心上,一个乐见其成。
叶令蔚不想成为费澜的敌人和对手, 费澜费澜不想再看见叶令蔚哭了。
那个叫他哥哥的小男孩儿,他还可以稍微再护着几年。
吃了咸的,难道不应该再吃点儿甜的吗?
叶令蔚让费澜明天带个蛋糕来学校, 极其自然的叫了声哥哥,费澜是真的很好奇,叶令蔚这玩意儿现在是没有心肝了吗?
叶令蔚看着屏幕上的费澜两个大字,屏幕显示还在通话中,叶令蔚不紧不慢的咽下嘴里的东西, 抬着眸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你是我二哥, 他是费澜哥哥, 你给我买关东煮,他给我带蛋糕,很好啊。”叶令蔚觉得这个安排很棒,很合理,很善解人意, 平均分配,公平公正。
叶绚听见了自己后槽牙咬得吱吱作响的声音, “叶令蔚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叶绚的不可置信, 不是说震惊于叶令蔚有除了他和叶岑以外的哥哥, 而是叶令蔚这个学校里的哥哥, 是费澜。
尽管费澜无辜, 但他们与费澜之间就应该进水不犯河水, 老死不相往来。
叶令蔚轻轻的咬了一口北极翅, “我知道啊。”
他用眼尾懒懒的扫了叶绚一眼,又垂下头,用着很无奈的语气说,“二哥,我跟你说过的,你又忘记了。”
“大人的事情,与我们没有关系啊,”叶令蔚一本正经的模样几乎快要把叶绚直接给气死,“二哥,你要做个通情达理的人。”
叶绚,“”
揍自己的弟弟算家暴么?
道理是个人都懂,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讲道理,这事儿没法用道理去讲。
“你招惹费澜,你好自为之。”叶绚知道叶令蔚现在的倔脾气,他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话,伸手把叶令蔚从机车后座上拽了下来。
“疼,二哥。”叶令蔚被拎到了地面站着,拖鞋还掉了一只,叶绚看都没看他,骑上了车,发动引擎的同时,面无表情的把头盔往头上扣。
“二哥”叶令蔚在他旁边语气无助的低喊。
叶绚开始握离合,引擎声能把人的耳膜冲碎。
叶令蔚又喊了声二哥。
引擎声突然戛然而止,他没摘下头盔,一扭头看向叶令蔚,声音闷闷的,像冬日埋在地下的酒酿,冰冰凉凉的,入口却扎人的醉。
“别怪我没提醒你,费澜不是你招惹得起的人。”
“你叫他做事,他肯定不会白给你干活,”叶绚冷笑着,“你尽管去他跟前蹦跶,回头被欺负了别来我面前哭。”
说起被欺负这事儿
叶令蔚一只手抱着关东煮,一只手去拉叶绚的衣角,叶绚不耐烦,“说。”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叶令蔚屁事儿这么多?
“学校有人要打我。”叶令蔚小声地说。
叶绚愣了一下,随即有些讽刺的说,“你可以叫费澜帮你打回去,我看你挺厉害的。”
叶令蔚懒得搭理他,他只是把头偏了过去,露出之前被原松按在树干上的那半张脸,正好是在路灯下,跟树干接触最多,力道最大的那块皮肤,在隐隐发红,上边是几道被粗粝树皮摩擦出来的血丝。
“真的有人打我。”叶令蔚低着头,手指勾着叶绚的衣角,想拉又不敢拉的模样,跟之前赖在叶绚机车后座的男生,仿佛是两个人。
叶绚眸子眯了起来。
“费澜呢?”他还是忍不住刺叶令蔚两句。
叶令蔚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委屈的扭开了头。
叶绚,“”
他以前除了没发现叶令蔚屁事儿多以外,还忽略了这个小兔崽子很有表演的天赋。
就这短短几分钟,他的表情已经从死皮赖脸变成了委屈包,还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但叶绚现在没什么心情去多调侃叶令蔚在演技上的天赋,他抬手就拧起了叶令蔚的下巴,眯着眼睛把侧脸上的伤看清楚了,而后松开了手,问,“谁干的?”
“美术班的原松,他欺负别人,我打了他,他就打我。”叶令蔚说,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底气十足的告过状,因为他十分清楚,叶绚虽然不喜欢原身,但再怎么样,原身是他弟弟,叶绚再冷漠,都不会看着自己挨打。
比起叶岑,叶绚要心软好骗得多。
叶绚有些生气,又觉得好笑,“你几岁了?你以为你三岁半呢?你有心脏病你忘记了?受欺负的人多了去了,你帮得过来?”
叶令蔚没说话。
叶绚没继续数落他,他再次看了一眼叶令蔚脸上的伤,收回了视线,边握离合,边说,“这事儿我会处理,你给我在学校安分点儿。”
“再多管闲事,我让人打死你。”叶绚语气发狠,企图警告叶令蔚,至少,让他安分那么一段时间也行。
“哦。”叶令蔚的反应很平淡。
叶绚,“”
叶绚骑着车,跑得飞快,还拖着叶令蔚不要的两桶蜂蜜芥末酱,叶令蔚抱着关东煮,一只手拿着手机。
电话还没挂断。
“喂。”叶令蔚将手机放到耳边。
费澜就像是一直拿着手机等着的,懒悠悠的嗯了一声,“你还让叶绚给你买东西了?”
“还告状?”
叶令蔚完全不觉得没面子,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有靠山为什么不靠?”
“那你怎么不靠我?”费澜的语气听起来漫不经心,就像是随口一问,当不得真。
费澜随意问,叶令蔚就随意接,说的人不当真,听的人也就只当对方开玩笑。
“你让我靠啊?”叶令蔚按了电梯,看着电梯逐步一层楼一层楼的往上升着,看见电梯那面镜子里自己的脸上的表情,微微愣了一下。
原身,真的漂亮得跟幅画一样,难怪叶绚那么冷漠,也会心软。
注意力回到跟费澜的通话上。
叶令蔚以为费澜会搪塞掉,毕竟费澜是最擅长转移话题的。
“让啊,”费澜轻笑着回答,“你想靠着,就靠。”
“”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叶令蔚回过神,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而后直接问费澜,“哥,你恨我吗?”
“你乖点,会没事的。”费澜用的是跟哄小孩儿一样的语气,但叶令蔚有这个直觉,费澜没跟他开玩笑。
在费澜可以接受的范围以内,他可以随意闹腾,只要乖点儿,费澜就什么都不计较。
“那我要是不乖呢?”叶令蔚嗓子软软的,恨不得把人心都给泡化。
费澜想了一下,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会没有巧克力蛋糕给你。”
叶令蔚笑了,眼睛弯弯的,睫毛跟扇子一样压下来。
开了门,叶令蔚收起表情,对着手机淡淡的说了一句“挂了”就直接真的挂断了费澜的电话,然后将手机扔到沙发上,踢掉了脚上的拖鞋,去浴室重新洗了澡。
他跟费澜是一样的人。
谁都没把谁当真,却都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叶令蔚是要让曾经直到现在和未来对不起原身的人愧疚后悔得要死掉,而费澜,叶令蔚把湿掉的头发掀到脑后,抽了一张擦脸巾擦掉了侧脸上的红痕,对着镜子的男生,笑了笑。
费澜,哥哥。
对别人他或许是有他自己的底线和原则,但对自己,叶令蔚相信他没有,就是有,也将会没有。
-
高临浩已经盯着那个蛋糕很久了。
就是叶令蔚桌子上的那个,外层是巧克力蛋糕胚,里边是抹茶流心的小蛋糕,还系着淡黄色的蝴蝶结,看起来可美可精致
可好吃了。
是澜哥带来的,起先高临浩还以为是带给自己,手刚伸出去,就被扫了一眼,生疼,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然后高临浩就眼睁睁的看着那块蛋糕被放在了叶令蔚的桌子上。
叶令蔚到教室的时候,高临浩一下子就把眼睛珠子捡回来了,他昨天刚跟人发生了点儿矛盾,再被发现盯着人蛋糕目不转睛,好丢脸。
叶令蔚把书包塞进桌子里,高临浩听着旁边的动静,偷偷看了叶令蔚几眼,想主动说话,又不敢。
昨天叶令蔚看起来实在是太凶了,他害怕。
再被叶令蔚那冷冰冰的眼神看着,高临浩觉得自己骨头都得被冻没,叶令蔚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小漂亮!
高临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还没想完,眼前就被放了一个蛋糕,就是熟悉的在叶令蔚桌子上的看起来好好吃的那个蛋糕。
高临浩惊喜的抬起头,就看见叶令蔚的脸在自己头顶上方,那睫毛,好长好长。
“给你吃。”叶令蔚说。
高临浩下意识的去看费澜,这不是澜哥带给叶令蔚的么?
叶令蔚敲了敲高临浩的桌子,“专门给你的。”
高临浩,“”
如获珍宝般的,高临浩发誓这是他这一辈子,不对,这是他活了这么十几年吃蛋糕吃得最小口最优雅的一次。
他吃一口,他就要看一眼叶令蔚,再看一眼澜哥,吃一口,看一眼。
顶着压力把整个蛋糕塞完了,就见叶令蔚靠在椅子上,笑眯眯的,“好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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