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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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手一把木铲, 掘地行动开启。

说实话,除非有易术高人能借卦象问卜推测百晓生的藏身地,其他人只能各凭运气去挖沙。

当然, 众人也不是没头苍蝇乱窜。还有一些参考判断, 比如百晓生约等于住在地下室, 那地方不能完全不透风, 否则要憋死。

也就是说, 地下住所的空间比较大。可能通过弯弯绕绕的甬道,有一处靠近地面的缝隙是通风口。

沙海找洞, 考验耐心。

一开始谁不是干劲满满,挖了半个月后,每一天都有人陆续退出。

精绝旧地的武林人士总数却不曾减少。

一封在公开场合被读出的信,它的内容不会是绝对机密。

最初抵达精绝旧地那一批,全都是丐帮洛阳发布会的参与者相关成员。后来陆陆续续又有人来,也是听闻了一些流言来撞运气。

好运却迟迟不来。

很快, 有人指出百晓生要不就是早就转移, 要不就是死了。

前前后后, 从百晓生最后一次出现在客栈和购买食物算起, 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天。

整整二十五天!

在沙漠腹地不吃不喝还能活着,那可不是百晓生能有的本领。放眼全江湖也找不出几个来。

左冷禅更提出了一种骇人听闻的猜测。

那封信会不会是百晓生和某个组织联手, 故意要搅乱江湖的诱饵?先将他们这一批门派重要力量引到大漠,以而方便某组织去各大门派驻地搅风搅雨?

百晓生真的会与某个组织相关?

这事不好说。但人们早就怀疑百晓生灵通消息的渠道是什么, 他的背后有没有一张庞大的网?

不论是哪一种, 继续挖沙找人是愚蠢行为, 聚到精绝旧地的人潮逐步退去。

最后连带池藏风在内,只剩当日客栈大堂内的十三人留下了。

没数错。

提出阴谋论的左冷禅也留下了。他解释为假设真的发生了不测,赶回嵩山也迟了。左右都迟了, 必须要挖出百晓生老巢,或许能有对应线索。

但留下的人,并非都在全神贯注继续找人。

十一月,西域沙漠已是瀚海阑干百丈冰。

诗句多少有夸张的艺术。

但,真实的气候环境也已很恶劣。寒风呼呼地吹,飞雪一下就是好几天,沙漠多处结冰。

司徒静已经换了三把折断的木铲。

木器到底不比铁器,即便用武功使巧劲去挖地,但损耗率也非常大。

‘咔——’

又一把木铲报废了。

司徒静不悦地把手上的半截铲柄扔到地上,这见鬼的日子要什么时候是个头!

“为什么要坚持找到百晓生!宫主那么厉害,神水宫又不缺奇珍异宝,还非要弄清那则不知真假的传信,这……”

这就害得她必须在这个鬼地方受折磨。

后半句,司徒静却连低声抱怨也不敢。

神水宫之人无一不从水母阴姬的命令。出发前,水母阴姬让她们都听左护法宫南燕的安排,现在就必须服从安排。

神水宫,好压抑。

司徒静早有这种感觉。

当出宫走了一大圈,从湘水走到了西域,对比外面的世界有多自由,水母阴姬加诸给她压抑感就越发明显。

这样想着,在荒漠挖沙的日子再持续一段时间也好,起码此处有让她暗生欢愉的人存在。

那人是谁?

司徒静不敢对外表露,因为神水宫素来禁止与外男往来。

她从没见过比无花越更好看更有气质的人,世间怎么有如此美好的存在?唯一可惜的是,无花是一个和尚。

“司徒施主。”

无花没拿木铲,一手持灯,另一手带着木鱼与犍稚(敲木鱼的棍子),想寻一处偏僻的地方打坐。

客栈太小,敲木鱼声势必影响他人。

虽然已入夜天黑,但还没到正常入眠时间。原本搞出点动静也无妨,可是如今留在客栈的人,全都是日夜不分地在找百晓生,说不好谁就在补眠。

依照妙僧在外的表现,应该为他人着想,而外出寻找合适坐禅处。

当下,无花看到司徒静在发呆,没想到自己看中的荒僻之地已经有人先来一步。

“啊!无花大师!”

司徒静完全没注意到有人靠近,猛地听见背后传来唤名声,她蓦然一惊。

那感觉,就是你在想一个人,刚刚好那个人就出现了。

司徒静微微低头,忽然紧张地不敢直视来人,心跳的速度却更快了些。

无花仿佛没有看出司徒静对他欲盖弥彰的特别情愫,哪怕近两年不少年轻姑娘以相仿的眼神看过他,他都能做到视而不见。

只是,握着犍稚的手指紧了几分。

“既然木铲断了,司徒施主不妨回客栈换一把。”

无花说着就要转身,沙漠之大,他可以换一个地方打坐,总有地方没有人。

谁也不能阻止他安安静静敲木鱼。

并非是每天必做礼佛功课,而是为消减他内心的不忿之火。这次西行,越是无法找到百晓生,他的那股郁气就越发重了。

“大师……”

司徒静没想到无花不聊几句就走,她脑子一热说到,“大师,我有事想和你说,是和宫主有关的。”

与水母阴姬有关?

无花停止了脚步,他可以对司徒静视若无睹,不可能以同样态度对水母阴姬。“哦?不知司徒施主何意?贫僧与神水宫素无往来,如何能惊动水宫主?”

“您误会了,不是惊动。我想说宫主挚爱佛理。对,宫主非常欣赏佛法高深之人。”

司徒静越说越顺,想到了能与无花多相处的方法。“七绝妙僧名满江湖,宫主也曾称赞大师。大师能不能去神水宫讲经啊?”

这个邀请,有点出乎意料。

无花想起他的‘好’母亲,石观音好些年不曾离开西域,绝对不会踏入玉门关半步,只因畏惧水母阴姬。

两人有何宿怨?

石观音是绝对不会说的,她更不承认是怕了水母阴姬。却给大儿子布置了一个任务,让无花将来要去偷窃天一神水。

至于怎么偷就看无花自己的本事了。神水宫都是女子,想来以妙僧的本领,诓骗得其中之一主动献毒并不难。

无花:当时,他怎么想来着?

反驳是不能反驳的,石观音才不会遵守虎毒不食子。但依照石观音的暗示,让他勾搭一个女子,此法真是过于折磨他了。

为什么是折磨?

无花垂眸,掩饰住了万般情绪。有的苦与恨,石观音永远不会懂,而她才是始作俑者。

垂眸只是一瞬,他再去看司徒静时面无波澜。“久闻水宫主之名,贫僧如能与之探讨佛理,当然是一件乐事。不过……”

“不过什么?”

司徒静心下一急,她好不容易反应迅速找出一个理由,并不想听什么但是。

人一急,容易小失误。

司徒静下意识向无花靠近一步,抬脚踢到了刚刚断裂的木铲。

‘嗖——’一声响,断铲飞了出去。

也没飞远,飞到五丈开外,扎入一座半人高的小沙丘。

小沙丘的表面有一层碎冰。

冰面被断铲戳裂,发出‘咔嚓—咔嚓—’的碎冰声。

这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荒漠。

司徒静尴尬得脸颊泛红,下一刻她却惊呼出声。“沙、沙丘,它……”

沙丘怎么了?

无花看了过去。

只见整个冰化的小沙丘忽而从内部一分为二地裂开,赫然有一双手从缝隙中伸出。

像是尸体扒开了棺材缝,这双手扒开了缝隙。

紧接着,借着灯笼火光,依稀看到一只脑袋钻了出来。

先看见这脑袋头戴白帽,随之则是可怕的面容冲击视线。

“啊!是鬼!是白无常来了!”

司徒静下意识要躲到无花身后,但接下来的声音让她脚步僵住了。

“你们聊天就聊天,别乱扔东西可以吗?”

池藏风彻底碎裂沙丘,从中钻了出来。抖了抖衣上砂砾,解下罩在脑袋防沙的白毛巾。

一时安静。

只有寒风在吹,但吹不散现场的尴尬气氛。

或许,也只有司徒静觉得尴尬,尴尬到恨不得钻进那个沙丘把自己埋了。

“你居然鬼鬼祟祟藏在暗处偷听我们说话,真是没皮没脸!”

司徒静迅速回神,刚刚她自言自语的话被听去了多少?其实,她的一些想法并未真正说出口,但下意识有了被窥视地惴惴不安,恼羞成怒地责骂也就脱口而出了。

“姑娘,你讲点道理,我先到的。”

池藏风指了指已经碎裂的沙丘,“我在上面刻了字,每个字有你脑袋那么大。「此处有人,正在试验埋土寻人法,请勿打扰!」”

沙丘已经塌了。

碎冰一地,无法证明池藏风是否说谎,但她的语气之无奈着实不像撒谎。

司徒静:我怎么能看到!

之前并没有再认真挖沙,就压根没去注意沙丘的情况。

“谁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刻字。沙丘都没了,你怎么说都行。”

司徒静不可能承认失误,还转而去问无花,“大师,您一定也没有看到,对吧?”

无花有点偏头痛,怎么找一个安安静静敲木鱼的地方那么难?

或许,是该谢谢司徒静踢了一脚,否则也不知当场有第三个人。有人在身侧,但一无所知的感觉确实不好。

“贫僧不是从沙丘方向来的,无法确定沙丘上有无字迹。”

无花客观回答。如果不曾与司徒静半途说话,又果真像池藏风所言有事前刻字,在他坐定前势必会去查看沙丘情况。“司徒施主,你又从何方向来呢?”

潜台词:

司徒静如果经过沙丘,看没看到字只有她心里清楚,这事找不了别的人作证。

司徒静硬着头皮,骂也骂了,她绝不能承认自己毫无留意。“我也不是从沙丘方向来的。”

是吗?地上的足印还没有完全被风沙掩埋。

池藏风没有戳破,到底给姑娘家留了面子。也不是给司徒静,而是给她背后的水母阴姬。

“行吧,你说没看见就没看见。司徒姑娘一贯是说真话的,不然也不会刻薄地说我没皮没脸。你可不就是瞧好了我这半张脸,是没完整的皮也就没完整的脸。敢于说真话,你真是棒棒的呢。”

讽刺!

如果听不懂这是讽刺,那么智力水平真的非常低下了。

司徒静被讥讽地一张俏脸霎白霎红。

如果换做是宫南燕在此,肯定是二话不说直接拔剑。当然,宫南燕并不会有口不择言的冲动,那么后面的拔剑也就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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