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似乎对苏迈的话有了兴致,一翻身坐了起来,饶有精神地望着苏迈,随手又喝上了一口。</p>
苏迈想了想,一时却不知如何说起。</p>
他自幼流浪,九洲大地风情各异,他倒也见过不少抚琴唱曲的艺人,不过今日这一回,却是生平仅见,以他之见识,要说出个中之妙,着实有些为难。</p>
挠着头想了半天,却是一句合适的评价也说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得讪笑道:“这二人曲艺高超,听起来都很好,只是如果非要说的话,还是有些细微的差别。”</p>
“哦,有何差异之处,你说说看。”</p>
老人一听,似乎略有惊讶,朝苏迈招了招手,往身边一棵裸露的树根一指,示意他坐过来,然后随手一扔,却是将那酒葫芦扔了过来。</p>
苏迈也不客气,随手接过,却是仰头喝了一大口,呼出一阵酒气,随后道:“酒是好酒,奈何却有股花香味,爽冽之余多了几分脂粉气。”</p>
“你懂个屁啊,什么脂粉气!”</p>
老人怪叫一声,随后又道:“此乃流云渡有名的醉花荫,以鲜花入酒,酒中自有股清甜之味,你可知道,此酒酿成后,须经古桃林深埋十年以上,吸桃花精气,方可出封,若非老夫亲自取来,你小子怎会有此口福。”,老人似乎对苏迈的不识金玉很是不屑,随手一招,将他的酒葫芦要了回来。</p>
苏迈也不介意,笑了笑,随意了坐了下来,说道:“品酒赏乐,老人家原是雅人啊!”</p>
“废什么话,人生得意就该须臾尽欢,有酒就喝,有曲就赏。快说说,你适才所言的区别”。</p>
苏迈定了定神,将身子往大树上一靠,正色道:“真要说区别吧,我也不甚清楚,那琴公子神乎其技,琴在他手上,却像是活的一般,弹出来的曲调让人特别舒服。怎么说呢,就好像喝了一杯好酒,从嗓子里流淌直下,畅快舒爽,只想再来一杯,而那黄衣姑娘弹的琴却完全不一样,她是隔弦而奏,没有琴公子那种酣畅淋漓,但听完之后,却像喝一杯清茶,温润而清洌,使人如沐春风,欲罢不能。”</p>
“嗯,虽未得神髓,亦差之不远。这琴公子修为一般琴艺却是登峰造极,只可惜年岁尚浅,好胜心强,若不收心,终难堪化境啊”老人一声叹息,言语间却似有几分惋惜。</p>
“何以见得呢?”</p>
苏迈听老人一语,却也来了兴致,忙不迭地问道。</p>
“琴之一道,变化万端,其下者在乎曲谱,其中者在乎技艺,而其上者却是心境,曲谱可寻,技艺可练,唯心之境非久习之功,这赢月学琴成痴,在技艺一道已堪化境,奈何心魔难驭,终不过奇技淫巧罢,难免流俗,非大家所为。”</p>
“那这黄衣姑娘呢,难道她已经突破心境了吗?”苏迈急问道。</p>
“非也!”</p>
老者摇头一笑,道:“若论琴技,非赢月之敌,小姑娘赢在琴谱,和她独特的术法修为,当然,还有她那把世间独有的若耶古琴。”</p>
“操琴跟修为也有关系吗?”</p>
“凝气为丝,以虚为实,这并不难,难的是琴音原自虚无,却非弹奏而为,能够跟听者心灵呼应,这清心咒与其说是琴谱,倒更像是一门技法,有疗愈之效”老人抚须而言道。</p>
“什么技法,这般神奇?”苏迈追问道。</p>
“神州大地,流派众多,奇门异术数之不尽,老夫亦是猜测罢”</p>
“也是,修行之道,各尽其妙,也许这黄衣姑娘修的就是一门高深的心法吧”苏迈若有所思,却也不得其解。</p>
“这么看来,你小子还是修道之中啊,哪个门派的?”老人随口问道。</p>
苏迈一听,面有苦色,若说修行,他也算略窥门路,数年苦修,奈何终不得其门而入。</p>
就他现在的状况,说是修士,都略有勉强,只怕今生也和修道无缘。</p>
不过老人问及门派,倒让他心中一惊,这桃花古渡虽然远离铁剑门,但难保没有云游的弟子出现,自已逃出祖师堂后,虽不知后事如何,但终究不为师门所容,此刻还是谨慎为好……</p>
念及此,苏迈忙道:“我哪懂什么修行,只是经常听说书的人讲,听多了,知道了一点。”</p>
“大道艰难,做个凡人更自在。”</p>
老人喝上一大口,随后又道:“你即非修行中人,为何身上背着个似剑非剑的铁棍子?”</p>
苏迈一听,忽而想起那山洞之中老和尚的话,此物来历不明,中有怨气纠缠,似非正道之物,不过对苏迈而言,只是寂寞天涯的玩物罢,遂摇摇头,随口说道:“这东西乃此前于一荒山中拾获,不知有何用处,顺手便拾了回来,随便带在身上。”</p>
老人闻言,漫应了一声,也未细问,随后便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戏也看完了,走罢”。</p>
还未等苏迈回应,便大步朝镇子方向迈去。</p>
苏迈本来也想去市集弄些食物,但想着自己身份,此时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还是不宜现身,不然人多眼杂,不小心被铁剑门子弟认出身份,就麻烦了,不如待到晚上人少点,再去找找办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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