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翊看着身旁包裹里,掉落在金砖上的东西,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她花了大半个月,没日没夜制作的东西,哪能不认得?
没错,是她亲手为了新年娱乐,制作的烟火。
原本,她是想除夕夜,和穹乐宫的所有人,一起守岁。
可是,哪里想到,阏氏的一道懿旨,打乱了她的计划。
因为知道,要在交泰殿一夜。所以,她只带了沉稳的巧儿和热巴两人,而将活泼好动的乌罗兰留在了穹乐宫内。
宋翊也没有想到,自己本来是好心。觉得交泰殿静坐,对乌罗兰来说,肯定是一种刑罚,但没想到,却偏偏忘记乌罗兰还是个孩子,天性还是不稳定。
宋翊她们都不在宫内,必会忍受不住,拿出烟火耍完。
可没想到,这次却偏偏走水。
宫中走水,可是大罪。宋翊也不知道,她们接下来面临的,会是什么样的责罚。
“烟柳夫人,你可认得地上的东西?”完颜阏氏威严地质问。
“认得。”宋翊否认不了。
“宫中一直禁止私自收藏易燃物品。穹乐宫怎么会还有这样的东西出现?而且,侍卫还发现穹乐宫里,还堆积了一大堆矿石,并且院中还有冶炼的高炉。烟柳,你要给本宫,给大汗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翊抬起头,看向完颜阏氏。她已经明白,这件事情不管与阏氏有没有关系,可是,阏氏摆明了要落井下石。
宋翊并不相信,宫中的事情,能逃过阏氏的眼线。自己在穹乐宫执着烟火的事情,一定早有人告知。但阏氏却并没有让人阻拦。
想到这里,宋翊便觉得自己进入了别人的圈套。
宫中禁止私藏烟火。而巧儿和热巴却能轻易地让人从外面带进来大量的硝石。还能轻易获得硫磺等制作火药的材料。
当时,宋翊也很疑惑,宫门的守卫就如此松懈吗?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有心人安排的,故意让宋翊犯错的。
可是是谁呢?宋翊一直以为自己游走在后宫的边缘,上回,大汗寿宴,宋翊也故意替引起众怒的丽夫人说话,以此抵消生日蛋糕带来的关注度。
可是,还是有人不放过她。用这种方式,让宋翊自己犯错。严格意义上,这也怪不了别人。要不是宋翊闲得无聊,偏要自己制作烟火,也不会让别人得逞。
所以,今天这一切,都是宋翊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不过,她看到乌罗兰浑身的伤,心中除了自责还有愤怒。
能在宫中,有如此大的能量的人,一定不是普通的,如丽夫人那样没有任何权利的人。这不单涉及守卫、太医院还有内务府等多个部门。宋翊不相信,普通的后宫女人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然而,是谁呢?是后宫主人,出身完颜家族,连大汗都十分忌惮的完颜阏氏;还是艳冠六宫,同样出身豪门,能与阏氏能分庭抗礼的金贵妃?或者,是其他,她不熟知的力量?
宋翊明白,并没有时间留给她去思考这些事情。
“阏氏,这些事情,想必您已经知道了,何必臣妾再说一遍呢?”宋翊冷漠地说道。
“烟柳,你是否对本宫有所误会。这件事情,是大汗交由本宫审问的。你这样的态度,让本宫十分为难啊”完颜阏氏也冷漠地说道。
“大胆。”站立在大殿的左边守卫的一名五十多岁男子,站出来怒喝宋翊。
“你怎敢与阏氏如此说话?本相觉得,事实已经清楚。阏氏也不必再询问,直接将穹乐宫的人打入天牢,再交由慎刑司慢慢审讯便是”
宋翊听到对方自称“本相”,便已经猜测出对方的身份,一定是阏氏的父亲,女真的丞相完颜破。
大殿之上,这么多人,都不开口。只有他开口,便知完颜家根本没有将皇帝的家事当成皇帝的事情。反而因为宋翊对完颜阏氏的态度,而当场暴怒出声,维护完颜阏氏。
宋翊冷眼旁观,终于,看出了一些端倪。难怪,和努哈赤会对完颜阏氏如此忌惮,不单单是因为阏氏对后宫的统领,更是因为外戚完颜家的势力。若内外勾结,再让完颜家一半血脉的太子继位。说不定,若干年后,女真的天下就要改姓完颜了。
和努哈赤一直没有开口,虽然脸上仍然挂着无所谓的笑容,但眼底却有一团怒火。他看向一旁的金贵妃。
金贵妃接受到了大汗的示意,于是,朝殿上的一人使了一个眼色。
原来,金家虽然比不上完颜家,但也是女真国内屈指可数的,可以和完颜家掰掰手腕的家族。
而完颜家、金家和耶律家都是武将出身,手握女真的绝大兵权。不过,因为和努哈赤的强势,联合金家和耶律家共同对抗完颜家,所以才有如今微妙的平衡。
完颜破怒斥的当下,金兀术也接受到了金贵妃的眼神,于是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完颜丞相,何必生气呢?要本官说,后宫一向对火烛之类可以引起火灾的物品都是严格管控。一般人根本不敢堂而皇之在宫中收藏违禁品。即便这位烟柳夫人胆大包天,宫中并无不透风的墙。怎会,到今天才被人知晓?”
“金元帅,你是什么意思?”完颜破听出了金兀术的言外之意,于是,调转枪口对准了金兀术。
“大汗,今日这件事情,虽然烟柳夫人有错在先,但却仍有可疑之处。后宫之中,如此严密管控之下,她能在后宫制作、储藏如此多的违禁品。若没有人暗中放行,怎会造成今晚如此大的损失呢?”
“金兀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在怀疑阏氏吗?”完颜破气急败坏,脱口而出。
完颜阏氏则一脸错愕,自己这个父亲,仍然是那个脾气,一点就着。明知道,金家人各个能言善辩,还每次都让金家得逞。
刚才,金兀术话里话外,都是暗示,但别人就知道,不点名,让别人猜测。可是丞相的一句话,便等于不打自招。
后宫中的事情,阏氏失察,也同样有过错。完颜阏氏刚才故意不提这件事情,但良苦用心还是被父亲完颜破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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