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把身后的汉子羡慕坏了,笑呵呵道:“小哥生得俊,佛祖都偏疼。”
司南看了眼他身后瘦骨伶仃的小女娃,咧了下嘴,捂着肚子道:“叔,能不能麻烦您跟我换换?我好几顿没吃,肠胃弱着呢,需得喝些稀粥润润,乍一吃稠的恐怕受不住。”
汉子一怔,“还有这说法?也是你祖母说的?”
“叔您真聪明,一猜就中了。”司南眨了眨眼,把自己碗里的稠粥递给他。
汉子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司南一口气把那碗稀粥喝光,找了个借口出了寺院。
寺院后面就是香火田,许多人在田里拾荒,试图看看有没有幸存下来的谷穗,然而,注定要失望了。
这把火太邪了,竟然把谷子全烧没了,一粒栗米都没留下。
司南没往人堆里扎,而是绕到另一头,找到那片最先起火,也是烧的最严重的田地。
就像拾荒的人们说的,秸杆倒是没烧干净,偏偏把谷穗给烧没了。
大片大片的田地,本该是谷浪翻滚,一片金黄,然而此时,却焦黑一片,烟尘弥漫,压抑死寂的气息仿佛从四面八方围拢而来,汇聚在那些愁苦、苍老的拾荒者脸上。
亲眼所见,视觉冲突力是极大的,司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收回先前的话。
倘若这件事真是潜龙教所为,他一定会说服官家,弄死他们!
为了一己私欲,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若真让这种人当上皇帝,哪里还有百姓的活路?!
司南平复了一下心情,想再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冷不一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方才那个修闭口禅的僧人!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方正沿着田埂狂奔,明明前面后面都没人,他在跑什么?
这一幕非常诡异,诡异到司南下意识迈开腿追了过去。
更为诡异的是,跑了大概两里地,绕过几个破草棚,僧人突然不见了!
司南甚至把草棚翻了一遍都没找到人。
难不成打了个地洞跑了?
他下意识看向脚下的地面,惊讶地发现居然有车辙!印子很浅,像是被人特意抹过了,却又没抹干净,沿着田埂一路延伸到官道。
不是一两道,而是杂『乱』地交错着,似乎有七八辆车一起驶过。
司南蹲下,仔细翻看着,像是那种钉着铆钉的木轮子,两乍宽,直径三尺六寸,是军中专门用来拉粮草的!
天火……
农田被毁……
谷穗化成灰……
秸杆没烧净……
数千农户无一伤亡……
田埂上出现车辙印……
司南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他的猜测无误,这场“天火”就绝对不是偶然,而是人为!
仿佛有一只大手,引导着他一步步向前走。
司南却顾不上这只手是黑是白,只能牢牢抓住,争分夺秒。
他找到唐玄留下的人手,把他的猜测一五一十地同他们说了,希望他们能沿着这个思路查一查。
带队的刚好是林振,话不多,意思却很明确:“司小东家想让我等如何做,直接吩咐就好。”
司南摆了摆手,客气道:“你们是皇城司的亲从官,个个比我头衔大,我一个小老百姓,可不敢瞎指挥。”
林振道:“您可以,郡王不在,您就是此次任务的领头人。”
司南一愣,问:“是……郡王走之前交待的?”
林振摇头,“是官家说的。”
这队人出发前官家便特意交待,对司南要像对唐玄一个样,如果唐玄和司南发生了分歧,那就听司南的。
当然,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存在。
司南不禁感动。
他没想到,官家嘴上说着让他避嫌,实际却这般信任他。
司南深吸一口气,果断道:“既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皆执手称是。
司南道:“接下来,我们要做三件事:第一,追寻车辙去处,判断我的猜测是不是准确;第二,查清大安寺根底,是否同潜龙教有所牵扯;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尽快转扭民间流言,让官家心安。”
林振一顿,道:“前两条好说,至于流言……司小东家可有高见?”
皇城司查案是好手,搞舆论是真不行,尤其是唐玄带出来的这批兵,和他们的老大一样,都是脑筋不会拐弯的钢铁直男,遇到事就是一个打,把人打服就算赢。
司南勾了勾唇,说:“高见没有,损招倒是有一个。”
亲从官们精神一振。
最喜欢司小东家的“损招”了!
司南缓缓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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