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刘悦蓁走了,刘悦薇拉着汪彩凤的手问她,“表姐,等我去了郑家,表姐要怎么办呢?”
汪彩凤并不担忧,“表妹,我都想好了,等表妹出嫁了,我搬到作坊里去住。如今作坊里有好几个人晚上都不回家,我门有作伴的,不怕。”
刘悦薇对她的提意不置可否,“表姐不准备继续住我家里吗?”
汪彩凤摇头,“我本来就是早出晚归,平日里去伯娘那里也少,三妹妹和我差了快十岁,我们也说不到一起去。等我住到铺子里去,反而更方便些,每隔几日我回来给伯娘请安。”
刘悦薇叹了口气,“表姐要不要先脱籍?”
汪彩凤摇头,“再等等吧,我那后娘听说我做了管事,还来问我要过钱呢,被我赶走了。她岂会轻易死心,我还是借一借伯父的威风,她也不敢来闹。”
刘悦薇笑,“那也好,等给表姐找了个好婆家,到时候再放良,表姐有了婆家,就和汪家没关系了。”
汪彩凤笑,“真是的,表妹眼见着是要嫁人的人了,张口婆家闭口婆家的。”
刘悦薇一点也不害羞,“我自己过好了,自然希望表姐也能有个好归宿呀。表姐莫急,我一定给你找个好人。”
汪彩凤捏她的脸,“我才不急呢,我有银子就好了。”
表姐妹两个笑闹了一阵,一起去了魏氏那里。
魏氏正在盘点女儿的嫁妆,见她们来了,拉她们一起听。
“你的作坊给你陪嫁,这是你自己挣的,和家里没关系。你自己买了一百亩田地,家里再给你添两百亩。咱们家有五间铺子都赁出去了,我和你爹说好了,给你们姐妹四个一人一间,回头补给你大姐一间。你的这一间地段还不错,铺子值个千把两银子呢。先说好了,这地方不一样,价钱也有区别,我也没藏私,都是抓阄抓的,蓁丫头的这一间最好。”
刘悦薇笑,“让娘费心了,您给什么样的女儿就要什么样的,再不会挑剔的。”
魏氏摆摆手,“你们不挑剔是你们的事,我们做父母的,想绝对公平是不可能的,尽量还是想一碗水端平一些。”
说完,魏氏继续道,“给你打了全套的家具,有床、柜子、箱子、梳妆台、书架,反正该有的都有,我就不罗嗦了。料子有八箱子,衣裳也有八箱子,保管你和贤哥儿穿十年都穿不完。被子有十六床,被面帐子什么的,你自己准备,布匹都给你了。首饰有四套,都是金的,两套镶宝石的,两套赤金的,还有一些零散的玉镯子玉簪,还有一些银器。压箱银子三千两,丫头两个,还有两房家人,小厮两个。好了,单子都在这里,你自己好生看,我估摸着,应该能凑个六十四抬。我问过了,你两个妯娌都是二三十台,娘给你都塞满一些,少几台也无妨,省得打眼。”
刘悦薇感觉鼻头一阵酸意,上辈子她出嫁时,魏氏已经去世,都是刘悦妍准备的,这一回,她终于能享受到亲娘的宠爱了。
“娘,好的很,满青州府也没几个人姑娘嫁妆比我厚了。”
魏氏笑看女儿,“你自小性子内敛,不像你姐姐泼辣,也不像你妹妹活泼,好在多了一份沉稳。从你姐姐出嫁,家里的许多事情都是你在帮我打理。我原说等后年再让你出嫁,既然你婆家来催,我也不好再留你。嫁妆办的粗糙了一些,用你爹的话说,要那么多花头也没用,多备些金银,那才实在呢。”
刘悦薇笑,“爹说的正是我想的,瓶瓶罐罐的弄一堆,我也用不上,还是金银实在。”
娘儿几个说说笑笑了一番,魏氏就把嫁妆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刘悦薇开始在家里备嫁了,作坊里的事情都交给了汪彩凤打理。
嫁妆里的好多东西需要她自己动手,那些帐子、枕套、被面上的绣花,她自己稍微做几针,其余都交给丫头们,只有她自己穿的喜服和盖头需要她自己全力而为。
盖头已经做好了,标准的龙凤呈祥。大红的布料,龙凤栩栩如生,边上用金线勾了边,又喜庆又华贵。
喜服是成套的,上衣已经做好了,裙子还差一半。刘悦薇每天抽一个把时辰专门做针线,其余时间就找别的事情做。有时候调弄脂粉,有时候写写字,或者用魏氏送来的好东西往脸上捯饬。有没有作用不好说,反正变白了一些是真的。
魏氏觉得女儿吃燕窝啥的有用,刘悦薇觉得自己就是出门少了,在家里捂白的。
中途,刘悦妍回来了一趟,给妹妹送添妆。
她出手大方,送了刘悦薇一套赤金头面。整套十几样东西,合起来怕值个三四百银子。
刘悦薇觉得太贵重了,连连推辞,“姐姐,你家里负担重,这套首饰够你们一家子一年的开销了。姐姐快拿回去,我不要。”
刘悦妍笑,“怎么,看不起姐姐,觉得我穷?”
刘悦薇摇头,“没有的事儿,姐姐还要养真哥儿呢。过几年家里孩子多了,哪一样不要花钱。”
刘悦妍把孩子递给魏氏,“别担心,你姐我还没穷到那份上。我出嫁时家里不如现在,嫁妆是比你少一些,但爹娘没少贴补我。才给了两千两银子,过几日又要给铺面。我的胭脂铺子一个月也有个几十两银子的出息,你姐夫给爹帮忙,爹可没小气,工钱厚的很。放心吧,不过一套赤金的。”
魏氏笑看刘悦薇,“你姐姐给你的,你接下吧。以后贤哥儿出息了,你多照看照看真哥儿。”
刘悦薇接下那套金首饰,问刘悦妍,“姐姐,你家里那个姨娘可还作祟?”
刘悦妍哼一声,“她倒是想找麻烦呢,我懒得理她。每隔几日我抱着孩子回去看看我们老太太。我们老太太那个人,只要回去不空手,她再不会说我一句不好。至于钱姨娘那里,和我也没关系,我懒得过问。”
魏氏问她,“你们真哥儿的祖母现在怎么样了?”
刘悦妍叹了口气,“听说后来找个人嫁嫁了,也生了个儿子。但前头人也留了孩子呢,日子过的很是一般。别说穿金带银了,也就是够个吃喝吧。”
魏氏点拨女儿,“如今和你女婿手里也不薄,你回去后和庆才商议商议,有功夫了,你们一起去看看真哥儿祖母,送些吃食料子。当年她也是逼不得已才走了,女婿心里肯定也惦记亲娘。男人家有时候好面子,你在中间帮着转圜一下,他心里定会感激你的。”
刘悦妍转了转眼珠子,“娘,我去看亲婆母,这以后是不是就要长久来往?。”
魏氏想了想,“还是去看看,了了女婿的心愿。你放心,你婆母不是个难缠的人。要不是钱氏作耗,你们一家子现在好的很呢。”
刘悦妍点头,“那我回头抽空就去,我们真哥儿还没见过亲祖母呢。”
刘悦妍是个急性子,回去后就和闫庆才商议此事。
闫庆才半天没说话,“娘子说去,那就去吧。”
刘悦妍安慰他,“你也别难过,婆母当年走了也是被逼无奈。你想想,让正妻伺候妾室,谁家也没这样的规矩。要是我,不光要离家出走,我定要把那狗男女打成烂羊头。”
说完,她觉得有些不合适,那狗男女里头也有闫庆才的爹。
闫庆才勉强笑了笑,“我知道,我从来没怪过娘。”
刘悦妍把他揽进怀里,“我娘告诉我,咱们去看一看
婆母,要是过的好也就罢了。要是过的一般,咱们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没道理那犯错的人整日日子滋润,娘一个受害者,反倒过苦日子。”
闫庆才冷笑,“她想过滋润日子?美的她。老大今日又来找我了。”
刘悦妍挑起眉毛,“他找你做甚?他和老三之间的事儿,咱们不掺和。”
闫庆才笑,“老大说,他想把点心铺子再扩大一些,想问爹要钱,但又怕要不来,想拉上我一起,意思是把咱们的胭脂铺子也弄大一点。”
刘悦妍呸了一口,“黄鼠狼给鸡拜年,我稀罕他为我着想。我的胭脂铺子就这么大,好得很。他想把老三的东西吃了,也看钱姨娘答应不答应。”
闫庆才靠在老婆怀里,“老三虽然小,精的很,我管他们兄弟怎么争,我只帮岳父打理好绸缎铺子就行。”
刘悦妍摸摸他的头,“我爹说了,等明年的盐引下来了,把盐铺子给一个你打理,到时候给你分红,好生干,你家那点子东西,让老大和老三争去吧。明儿我买些东西,你抽一天空,咱们一起去看婆母。”
过了两日,刘悦妍带着闫庆才和儿子,坐车赶了近两个时辰的路,才找到万氏的家。
万氏嫁到了郊外的一个农家给人做继室,这人家里有个几十亩田地,温饱不是问题。前头老婆留下一儿一女,万氏又生了一个儿子。
万氏正在门口撒米喂鸡,见到下车的小夫妻,整个人愣住了。
刘悦妍先开口,脆生生喊了一声,“娘,我是您儿媳妇,我们来看您了。”
万氏手里的葫芦瓢咣唧掉了,“庆才,庆才,是你吗?”
闫庆才沉着脸不说话,眼眶却是红的。
刘悦妍拉拉他的袖子,“你不是整日惦记娘,娘就在跟前呢,快叫娘呀。”
万氏的眼泪瞬间下来了,她用帕子擦了擦眼,“不妨事不妨事,你们能来,我高兴的很呢。这是,这是真哥儿吧?”
真哥儿这么小,万氏能知道孩子的小名儿,可见是一直惦记着的。
闫庆才顿时心软了,“您过的好不好?”
万氏笑着回答,“我好的很,快进屋坐。”
听见门口有动静,屋里有人出来了,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郎。
那汉子是万氏的男人,姓蔡,人称老蔡头,那少年郎是万氏的儿子,蔡二郎。
老蔡头看向万氏,万氏有些尬尴,仍旧用平静的语气说道,“这是庆才和他媳妇。”
老蔡头顿时哦哦了起来,脸上堆着笑,“快进来快进来,你娘整日念叨你。二郎,叫哥。”
蔡二郎看了看闫庆才和刘悦薇,“庆才哥,嫂子。”
刘悦妍笑,“蔡叔好,二弟好。”
闫庆才鼻子里嗯了两声,算是打了招呼。万氏也不怪他,当年她走的时候,闫庆才还小,肯定受了很多委屈。
想到这里,万氏止不住想掉眼泪。
老蔡头立刻道,“他娘,庆才和她媳妇好不容易来一趟,晌午多做几个菜。我把我大哥大嫂叫来陪客,晌午饭让老大媳妇做,你陪着庆才媳妇就好。”
闫庆才夫妇来得迟,蔡家晌午饭都快要做好了。现在来了客人,一家人顿时又忙碌了起来。
进了屋后,蔡大郎一家子也过来见了面。
刘悦妍把礼物一样样拿了出来,两坛酒、一条猪腿、几样尺头料子、几样点心糖果,这礼物也不算简薄了。
万氏想抱真哥儿,但真哥儿不认识她,不让她抱。
刘悦妍连忙解围,“娘,孩子小,认生,以后我多带他来几趟就好了。”
万氏一边笑一边擦眼泪,“不妨事不妨事,真哥儿乖,祖母给你拿糖吃。”
蔡大郎的儿子和真哥儿差不多大,两个小男孩很快就玩到了一起。蔡大郎的媳妇和蔡姑娘一起到厨房里忙活去了,刘悦妍和万氏坐在一起说话。
“娘,家里可还过得去?”
万氏一只眼睛看着孙子,一只眼睛和刘悦妍说话,“日子都好的很,不愁吃穿。你们怎么样了?”
刘悦妍一一回答,“娘放心吧,家里已经分家了,我们分到了胭脂铺子。我爹今年开始做官盐,把官人叫去帮忙去了。胭脂铺子如今是我在打理,日子还过得去。”
万氏不再看孙子,一心一意和刘悦妍说话,“你爹是个有本事的,我这辈子干的最好的一件事就是当年死皮赖脸给庆才求了你做媳妇。有你爹娘在,我才能放心。”
闫庆才默默坐在一边,偶尔和蔡大郎说几句话。
蔡大郎一个庄家汉子,忽然见到后娘的儿子,也不知说什么好。闫庆才见他似乎有些拘谨,看来平日里应该不像是闫大郎那样专和后娘作对的人。他拿出生意人的精明,开始和蔡大郎说闲话。
一家三口在蔡家吃了一顿像样的农家饭,老蔡头找了许多人来陪闫庆才夫妇。
等走的时候,万氏抱着真哥儿不肯撒手。
闫庆才看了万氏一眼,终于叫了了一声,“娘。”
万氏又想哭,强忍下眼泪,“诶。”
刘悦妍趁着没人的时候,塞给了万氏二十两银子,“娘,这是你儿子的心意,他男人家拉不下脸,你收下他的一片孝心。”
万氏死活不肯要,“你们能来看娘,娘很高兴。庆才还小的时候我就走了,没尽到做娘的责任,如今你们过好了,我怎么还能要你们的钱。”
闫庆才咳嗽了一声,“娘收下吧,蔡叔家里不宽裕,娘留在手里,总能应个急。我看二弟大字不认识一个,他都十二了,娘别急着给他说亲事,送他去学堂认几个字,总比睁眼瞎要好。”
万氏推辞不过,哭着接下了银子。
等儿子媳妇走了,万氏蔫蔫地进了屋。
老蔡头安慰她,“他娘,你别难过。我看孩子是个有出息的,听说他岳父家有钱的很,姨妹要嫁给官家少爷了。如今他们小夫妻分家单过了,你要是想孩子,带着二郎去看看也行。”
万氏擦了擦眼泪,当着老蔡头的面把刘悦妍带来的东西分了。酒已经喝了一坛子,肉留着家里慢慢吃,料子她分给蔡大郎媳妇和蔡姑娘一人一些,剩下的她自己留下了。
过了两天,万氏要送蔡二郎去学堂。
老蔡头有些吃惊,“他娘,二郎都十二了,这会子去学堂还能学到个甚?”
老蔡头猜测闫庆才可能给了他娘银子,有这银子,干什么不好,非扔进学堂。以老蔡头的想法,钱都花到蔡二郎头上他不反对,但他觉得给蔡二郎说个媳妇最好。
万氏坚决要送,“你莫管,我不问你要一文钱。我不想二郎跟你一样,是个睁眼瞎。庆才说了,要二郎认几
个字。”
蔡二郎高高兴兴去了学堂,能认几个字,总比大字不识的要强。老蔡头没办法,见识到了闫庆才夫妇的气势,他也不敢说什么。行吧,认字就认字,说不定以后还能去城里混呢。
见过了亲娘,闫庆才心里的抑郁少了许多。刘悦妍办的这事儿他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回来后越发听老婆的话。
刘悦妍心想,还是我娘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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