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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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磨磨蹭蹭的。”男人不耐烦了。

这可是你说的!

苏水湄同手同脚地走到箱子前,一眼看到一件水红色的袄裙。她把它拿出来,抖开,只见上面绣满了精细的牡丹花。

又见牡丹花。

苏水湄细细观察,裙上大片大片,大朵大朵,皆是颜色十分正的国色牡丹,这样一条人间富贵裙,一定价值不菲。

“这件?给我。”陆不言拿了袄裙,面色平静地走入一旁屏风后。可如果细看,却能看到男人隐隐抽动的额角。

站在屏风后,陆不言仔细看了手中的牡丹裙,立刻浑身僵硬,仿佛一尊被定住的泥人。他后悔了,他觉得胡离手里那件就挺好。

外头,苏水湄还保持着举起双手的姿势。她只是拿起来看看,还没决定呢。虽然她真的很想让陆不言穿这件,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主动!去穿了!

“那我就穿这件吧。”胡离艰难地拎着手里那件他替陆不言挑的青竹袄裙,进了另外一个屏风。

杨彦柏埋在一堆衣服里,挑了半日,终于挑出一件绣了金边边的月白袄裙,勉强符合他高贵的身份。

片刻后,屏风内率先走出一人。

身穿正红色牡丹袄裙,狭长的身段,修长的脖颈,玉质的肤色,高冷的气质,再加上那歪歪斜斜的凌乱袄裙,冷艳中透出一股无意识的妩媚风情。

那蜿蜒而上,盘旋交错的牡丹,与男人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深入脖领之中,掩在长腿之间,消于脚踝之侧,若是再将那一头黑发落下,该是怎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

美人挑起凌厉眉眼,刚刚换好袄裙还没迈出几步路的杨彦柏已经口水泛滥。

“美,美,美人儿……”杨彦柏跌跌撞撞的朝陆不言走过去,没走两步,被自己穿反了的袄裙绊倒,然后色心不死的继续坚持攀爬,企图触碰美人高贵的脚,却不想被美人一脚把手踩成了猪蹄。

“啊!”

在杨彦柏的惨叫声中,胡离一身青竹袄裙,优雅出场。胡离并非男生女相之人,因此即使穿了袄裙,眉宇之间也是掩不住的男色。不过那双风情的狐狸眼却平和了这股男色,乍眼一看,倒也不会让人认为是个男子。

只是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比较棱角分明的女人。

最后是堪堪套上一件最大码灰不溜秋大袄裙的郑敢心……虽已被论为背景板,但却是块令人不忍直视的背景板。

陆不言站在最前面,往苏水湄身上一瞥,看着还没换衣服的她。

“怎么还没换?”男人蹙眉,一身红袄,白肤,大长腿,再加上那张本就雌雄莫辩的艳色脸庞,十足惊艳。可惜,现在的他叉着腿,裙裾掀开到腰间,冷艳气质瞬时全消。

十足就是个恶霸。

苏水湄小脸白了白,“我,我拿不定主意。”

“这件。”陆不言拿了一件跟他用色系的牡丹裙递给苏水湄。

而一旁的胡离则挑了件较为清媚的翠竹色袄裙,“还是这件吧。”

一旁的郑敢心见状,随便拿了件鹅黄色的也递给苏水湄。

那边,杨彦柏还在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苏水湄看一眼陆不言,再看一眼胡离,最后还是伸手拿了郑敢心的,然后缩着脖子进了屏风。

到底要不要穿呢?

“小江儿?你怎么还没好啊?”

等了许久,郑敢心最先不耐烦,他踩着大脚掌往屏风后去。

刚刚靠近,屏风后就磨磨蹭蹭地走出来一个人。身穿鹅黄袄裙,低垂着脑袋,露出一截纤细到极致的脖子,露出外面的一双玉手也是莹润白皙至极。

裙裾轻动,细腰微摆,似有芳香而来,众人视线一凝,似乎连空气都静止了。

陆不言黑眸动了动,视线黏在苏水湄身上。他搓了搓指尖,微微站直身体,看到小郎君侧头时露出的一截耳后脖颈。

又娇,又嫩,又软。

“小江儿,你这不行啊!”郑敢心的大嗓门打破了空气里古怪的黏腻感,“你这胸太小了,屁股也扁,哪里像个女人。”说完,郑敢心挺了挺他的大屁股。

苏水湄:……

“来,这个给你,保准让男人一眼看了挪不开路!”郑敢心把手里的两个大馒头递给苏水湄。

苏水湄看着这两个跟自己脸盘一样大的馒头,默默推回去,“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的。”

“哎,你年纪小不懂,男人啊,就喜欢胸大腰细屁股圆的!你看看你,除了腰细,啥也没有……啊!”郑敢心看到突然抬头的苏水湄,粗着嗓子惊叫一声,“小江儿,你怎么抹的跟唱戏的一样?”

“我看到有脂粉,就用了。”苏水湄一开口就是血盆大嘴加上八字粗眉和猴屁股,也难怪把郑敢心给吓到了。

不过她就是故意的。

“你还会用脂粉?”

“见我姐姐用过……”苏水湄龇牙咧嘴,浑身的惊艳感立刻被抹消的一点不剩。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中透出明显的狡黠之色,仿佛真是一个正在调皮的小少年。

“怪不得只是见过,你姐姐要是抹成你这样,不抹的时候怕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的丑八怪。”郑敢心连连摇头。

苏水湄:……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侮辱了,并且无法反驳。

“不是说小江儿跟他姐姐是双胎嘛,这双胎自然是生得一模一样了。”胡离突然开口接话。

“不对,不对,双胎也有不一样的。尤其是男女,差距可是很大的。”杨彦柏也凑了过来,“我上次买的那一双花娘才是真的一模一样呢。”说完,他偷偷摸摸又瞥了一眼陆不言。

眼神从上到下,从腰到屁股,一个地方都没放过。

啧啧啧,可惜了,可惜了,这样一副皮囊居然是个男人。杨彦柏一边摇头一边擦口水。

“哎,小江儿,什么时候替我们引见引见你姐姐?”郑敢心看惯了苏水湄的妆面,觉得他家小江儿这样抹,嘴巴红红的,其实,也还挺好看的。

“我姐姐她生性腼腆,不喜见外人。更何况她是深闺女子,男女授受不亲……”

“这倒也是,那就有缘再见吧。”胡离看一眼苏水湄,眼神意味深长。

苏水湄低着头,心想自己应该是过去这关了吧?

“你这脂粉……”一只略凉的手突然伸出,一把掐住苏水湄的下颚将她的头往上一抬。

苏水湄瞪着眼,看到站在自己面前叉着一双大长腿的人间富贵牡丹花陆不言。

“怎么上的?”

苏水湄:???您老难道觉得好看?也想来一份?

“是啊,咱们穿了女装,是要上脂粉啊,哈哈哈。”郑敢心拿了一盒脂粉,用手指抠了一半胭脂出来,然后照着苏水湄的样子就往自己的大粗脸上抹。

陆不言掐着苏水湄的下颚左右端详,然后蹙眉,“把脸擦了,我替你重新画。”

“不用了,我……”她觉得这样挺好。

可惜,如果陆大人肯听人说话,那他就不是陆不言了。

男人拉着苏水湄来到一处铜盆前,然后用帕子沾了水,使劲往她脸上擦。苏水湄被擦得一脸生无可恋,直觉自己的脸都被擦掉了一层皮。

白帕子上一团五颜六色,小娘子的脸却又恢复了平日里的白净。

穿着一袭鹅黄软色袄裙的小郎君容颜清媚,眼神闪躲,若说是女子,旁人定不会想到他是个男子。

“你姐姐与你生得也是一模一样吗?”男人定定盯着不自在的苏水湄看了半响后突然开口询问。

生怕引起男人怀疑的苏水湄立刻肯定回答道:“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陆不言沉吟半刻,将手里的帕子抛了,道:“既是如此,那我与你姐姐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什么时候?

苏水湄的眸中显出一股迷茫之色。

看到苏水湄的表情,陆不言微微撇了撇嘴,似有几分不悦,连语气都冷硬了几分,“算了,过来,我给你上妆。”

苏水湄懵懵懂懂的被陆不言拉过去上妆。

她紧张至极地坐在那里,听到郑敢心的声音,“哎,死狐狸,我们也一起画吧。”

郑敢心朝胡离凑了上去,胡离不耐其烦,答应了郑敢心。

陆不言手持眉笔,挡住众人看向苏水湄的视线,镇定自若地落笔于小娘子脸上。

苏水湄偷偷的往旁边的花棱镜里头瞧,然后……这两条毛毛虫似得眉毛明明比她刚才画的还要丑啊,也不知道这位陆大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屋内,一牡丹袄裙的冷艳美人虚虚半圈着一鹅黄袄裙的娇弱美人,俯身素手执眉笔,轻轻描摹。漆黑双眸深沉,表情认真无比。

“哎哎,死狐狸,你干嘛呢,戳到我眼睛了。”不远处一个角落,郑敢心咋呼道。

胡离收回视线,慢慢悠悠的继续在郑敢心脸上作画。

搔首弄姿完的杨彦柏看着眼前场面,想起自己纵横美人乡十几载,今日就要栽在这群环肥燕瘦,五毒俱全上了,不禁一阵热泪盈眶。

他兜转到陆不言面前洗眼睛,然后一瞥苏水湄,还没看清,只见陆不言突然扔了手中眉笔,一掌盖住苏水湄的脸,道:“真丑。”

苏水湄:那还不是你画的。

杨彦柏从男人露出的指缝里看到苏水湄的粗眉、红唇、猴屁股。

嗯,真丑。

再看看陆不言洗洗眼睛。

花船按照正常路程走,而陆不言他们则坐马车,当日便横穿小镇率先到达苏州。

苏州之地,素来繁华,乃江南必游之处。

一辆华贵马车自城外主道悠悠而来。

马车厢内聚坐五位……姿势各异的贵夫人,因为那妆面实在惨不忍睹,所以众人视线一度十分游移,说话的时候不是盯着裤当就是望天。

其中一位膀大腰圆的大敞开着腿道:“咱们没有路引。”

“狐狸。”陆不言朝胡离一瞥。

陆不言的妆面是苏水湄画的,为了顺应直男审美,苏水湄把陆不言的妆面画得跟入殓妆似得,连陆不言这样的脸都扛不住,可想而知这妆面是有多惨烈,这一路看得她都不忍心了。

不过在苏水湄想起自己脸上的猴屁股妆以后,心里立刻就平衡了。

胡离慢条斯理的从宽袖暗袋内取出五份路引,开始介绍大家的身份,“我们从杭州结伴而来,经商路过,听闻苏州繁华,特来游玩。”

“来,陆夫人,这是您的路引。”胡离笑着调侃,把手里的路引递给陆不言。

陆不言斜靠在马车壁上,用那张惊悚十足的脸瞥一眼胡离,伸手接过路引,打开,上面写道:杭城北湖州市人士,陆露。

陆不言:……

“来,小江儿。”胡离把另外一封路引递给苏水湄,视线在她那张猴屁股脸上一扫,笑意更深。

苏水湄接过来,上面自个儿的名字是:江翠儿。

苏水湄:……

“杨大公子。”

杨彦柏接过来,上面写着:柳依依。

杨彦柏:……

“郑敢心。”

郑敢心识字不多,却认识这三个字,叫:金春儿。

郑敢心嫌弃道:“这都什么名儿,这么恶心。”说完,他抢过胡离手里的路引,“我看看你叫啥。胡笑?你这名儿不错啊,我要你的。”

“哎哎,路引能随便换嘛。”胡离企图抢回自己的路引。

郑敢心不给,“反正是假的。”

就这样,郑敢心抢了胡离的路引,变成了胡笑。

胡离拿着郑敢心的路引,变成了金春儿。

“对了,还有一件事,咱们的相公呢?”杨彦柏开口询问。

陆不言抚摸着腰间的绣春刀,语气幽幽地吐出四个字道:“新婚,丧夫。”

杨彦柏立刻就不服了,“扮女人就算了,我怎么能是寡妇呢!”而且一寡还寡五个!这像话吗?谁家那么倒霉啊。

“闭嘴,爱当当,不爱当滚。”暴躁陆露在线拔刀。

杨柳依依彦柏: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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