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柔瞬间暴怒,声音不由得尖利几分:“世子爷与我青梅竹马,本该是我的未婚夫!是你硬要抢婚,强行拆散了我和世子爷!”
程月鸾瞧都不瞧程月柔,口吻很轻底气却足:“和世子爷指腹为婚的人,是你么?若不是抱错,与他青梅竹马的人,本应是我。何况老国公爷生前重诺重血脉,只认嫡女,当初可是他老人家亲自到程家苦苦请求我嫁给他孙子。这段婚事,于情于理都属于我,凭你的出身,无论如何都落不到你头上。”
程月柔怒极反笑,她一改低微之态,眼尾挑上天,得意道:“姐姐同不同意并无干系,反正世子爷已经同意了。要不是怕你到时候哭闹起来两家不好看,我不会过来提前知会你。”
程月鸾眉头紧蹙:“他回京了?”
程月柔好心告知:“昨日刚回,不过年关近了,世子爷要忙府里诸事,没工夫过来,只好由我代劳知会你一声,姐姐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程月鸾镇定地闭上眼,道:“你少胡扯。他是为替我求平安符才离京,若回京,定然第一时间来看我。”
程月柔挂上小人得志的笑容:“姐姐说的,可是这张符?”
她从袖中摸出大红色的金线“卍”字荷包,荷包里一只黄色的三角符,咒语由朱砂画就,笔迹奇特难仿。
怀谷大师的平安符,千金难求,程月柔手中的平安符,与程月鸾曾在宫中贵人身上见过的一模一样。
程月鸾惊愕地睁开眼,盯着平安符,脑子空白一片。
不,戚连珩不是这样的人。
至少他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
他说了会给她就一定会给她。
程月柔低头,笑颜如花:“我要的东西,世子爷不会不给……毕竟我已经是世子爷的人了。”
程月鸾难以置信地盯着程月柔,脸色苍白:“不可能!”
程月柔笑吟吟地问:“姐姐难道忘了,你我同一天生辰那天晚上,世子爷去了哪里吗?”
程月鸾五脏六腑揪在一块儿,喉间发腥。
她当然记得。
当时她正来月事,旧疾复发,身子虚弱,肚子也疼得厉害,可戚连珩却说要去程家,她便一把抱住戚连珩问:“能不去吗?”
他义正言辞地说:“我是去办正事。”
那是程月鸾第一次当他的面掉眼泪,她瓮声瓮气央求他:“陪一陪我,就今天一天,行吗?”
戚连珩拧紧了眉头,到底还是推开了她,还冷冷地说:“程月鸾,你不要无理取闹。”
是她无理取闹。
而他是要去办正事。
原来,这就是他急着要去办的正事。
好一对痴男怨女,她不过是二人的绊脚石而已。
程月鸾死死地攥紧锦被……不由得想起了见到戚连珩的第一面,也是在冬天。
那时候她刚到京城不久,养父母双双离世,亲生父母将她当外人看,孤立无援,无依无靠。
当时戚连珩到承平伯府做客,在程家后山亭子上,从十王府里飞过来一只凶猛的海东青,咬断了一位小郎君的手指,旁人都吓得东奔西跑,独独他破瓷为刃,割断了海东青的喉咙。
程月鸾在园子里远远地看着远山上的情形,戚连珩镇定从容,挺拔昂藏,把一众惊慌失措的小郎君全压了过去。
那一刻,程月鸾便晓得什么叫一见钟情。
后来程月鸾才知道,戚连珩十五岁便随天子御驾亲征,领九百兵士深入敌营,斩杀对方两千余人,震惊举国,得天子亲批“凌然不群,独出风神”八字,是京中无数少女敬仰爱慕之人。
戚连珩就像一株根深蒂固的参天大树,坚不可摧地植在程月鸾心里。
她那时把整颗心都许给了他。
当老威国公亲自来求,说戚家只认嫡女,问她愿不愿意嫁的时候,她便带着私心点了头,断了他和程月柔的姻缘。
成亲后,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戚连珩没娶到程月柔,遗憾难谴,温柔不在。
程月鸾一改张扬放肆,强迫自己装出贤良淑德,端方大庄的样子,付出了比寻常妻子多十倍的耐心与热情。
只因她信,终有一日,戚连珩就是远山亭上她爱慕的少年郎。
却没料到,呕心沥血三年,爱的是这样的男人。
一个始终心如铁石,视她如草芥的男人。
一息之间,程月鸾幡然醒悟,强扭的瓜不甜,她后悔抢婚了。
程月鸾幽幽转头,凝视程月柔,唇边漾开秾丽一笑:“好,我答应让你入门为妾。待我痊愈,便回戚家接你的过门茶。”
将来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程月柔才不会后悔,但她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一下子反而愣了。
这果真是程月鸾开口说的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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