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戚连珩脸色黑沉,盯着窗户看了好一段时间,二话不说,转身离去,不带一丝留恋。
大冬天的,乐莺擦了擦额上冷汗,忙不迭跑进屋,慌慌张张同程月鸾告罪:“太太,奴、奴婢错了,奴婢犯上,奴婢果真把您的话说给世子爷听了,奴婢愚蠢,主子拌嘴之间说的话,奴婢怎么能鹦鹉学舌……若世子爷怪罪,待太太回府,自可发落奴婢给世子爷告罪……”
程月鸾捧着书,抬头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做得好。”
乐莺:“啊?”
做得好?
她让世子爷滚,太太说做得好?
乐莺心里打鼓,程月鸾极少这般夸人,这就是做得好了?
她忐忑地绞着帕子,打量着程月鸾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世子爷好容易来一趟,您却不见他,这病也不知何时养好,下回世子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程月鸾低下头去,继续看书,言语里没有一丝在乎:“不来最好,省得我再让他滚。”
“……”
乐莺搓了搓掌心,全是冷汗。
她在屋子里倒水,用火钳剔炭,犹犹豫豫要不要将戚连珩刚才的话告诉程月鸾,如果说了,岂不是加深两位主子的矛盾,如果不说,只怕程月鸾心里一直盼着平安符。
程月鸾见乐莺不安定的样子,主动道:“我都听到了,他前日回京,今日才来,平安符丢了。”
乐莺端着水杯过去安慰:“太太,许是世子爷有事耽搁,今日才能来。”
程月鸾接了水杯,态度漠然:“哦。”
乐莺倏忽间明白,程月鸾这是……死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月鸾专心调理身体,谨遵医嘱,好好吃药,绝不再思虑过重。
大夫来了两回,一次比一次脸色好,还与程月鸾说:“太太好好保持,照这样下去,熬过冬天,病就好全,也不会落下病根。”
程月鸾脸上终于见了笑意,谢过大夫,叫乐莺把大夫送走。
乐莺送了大夫离开,挑帘子再进来的时候,禀道:“太太,府里来人了,送了些补品吃食过来。”
程月鸾随口一问:“哪个院里的人?”
乐莺顿一顿,才道:“世子爷身边的小厮宏康带着家丁来的。”
程月鸾面无表情的一句:“东西扔了。”
乐莺没劝阻,转身出去就把人轰走,让仆妇们将东西全扔出去。
宏康从未受过这种待遇,从前可都是太太求着赶着从他这里打听消息,怎么年还没翻过,就变了?!
他挺着腰杆子,在别院门口大声喊:“这可是世子爷吩咐我送来的东西,乐莺你可敢扔?!”
乐莺冷笑吩咐庄子上的仆妇:“扔!了!”
要是旁人送的,太太兴许还收,越是世子爷送的,越要扔!
宏康身为威国公府嫡长子身边的红人,头一次受这罪,气急败坏道:“死丫头!叫你神气,等你回府,有你好果子吃!”他瞪一眼别院的内室,讥笑道:“要变天了,我可没工夫跟你在这儿磨叽。不要便不要,我们走!”
他人走了,但东西却留下了。
戚连珩吩咐送过来的东西,就是扔也只能扔庄子上。
宏康回国公府复命,稍有添油加醋,顺便还将自己弄狼狈了些,衣服脏了破了,在戚连珩跟前卖可怜:“爷,太太不要不说,还让庄子上的人打奴婢。真不知太太……”
戚连珩稍抬眼尾,宏康便怕得住了口,低下头去。
戚连珩嗓音低沉:“知道了,你出去吧。”
宏康应了一声,离开朝云院后,便去找他的亲娘。
宏康的亲娘是戚连珩的乳母,宏康小时候可是和戚连珩一起长大的,虽说不是亲如兄弟,但好歹也是吃的同一口奶,在戚家地位高于寻常小厮。
乳母贾妈妈更是身份非比寻常。
贾妈妈听闻儿子在庄子上吃瘪,在倒座房里经验老道地同他分析道:“你不吃瘪才有鬼。她平日里掌中馈便苛待下人,恨不得剐掉大家的皮,你深受世子宠爱,行事稍有些随性也是理所应当,她不喜你已不是一日两日,此为旧仇。再则她三年无孕,世子爷合该纳妾,我瞧着程家二姑娘就要进门了,她这是拿你作筏子,闹脾气给世子爷看,这是新恨。说白了,都是做给世子爷瞧的。”
宏康咂摸出味儿来,更觉得委屈。
贾妈妈将帕子塞进袖子口,从舒服的毛毯上站起来,昂着下巴道:“她越是怕妾侍进门,妾侍就越是应该进门,我去见一见世子爷。”
贾妈妈径直往朝云院去,走到书房跟前儿,主动提了今日宏康受辱之事,并一语道破真相:“世子爷,延续香火乃是一等一的大事,我瞧着太太就是不乐意您纳妾。咱们太太呐,到底是太狭隘善妒了些!”
戚连珩放下手里兵书,缓缓抬头,皱着眉。
原来,程月鸾是不想他纳妾。
所以才让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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