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高考（1 / 2）

校园外枝繁叶茂、绿树成荫, 风和日丽，鸟语蝉鸣，是盛夏难得一见天朗气清。

也许是天公知道今天是个重要日子, 所以才格外作美。

川流不息人潮向着大铁门涌去。

年迈留在门外，昂着头目送着子女背影。人头攒动, 渲染着紧张却又振奋气氛。

醒目红色横幅标记着对于千万考生来说无比特殊节点——“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

是, 高考。

十年铸剑, 只为炉火纯青；一朝出鞘, 定当倚天长鸣。

漫长岁月，无数回忆，丰厚积淀, 将于今朝展现真章，彻底一决高下。

不少女性长辈们都穿了旗袍，花色繁复明艳, 寓意“旗开得胜”。苏悦容虽未跟风，但也穿了一条大红裙子，看上去很是喜庆。

“沉稳答题，别紧张, 好好发挥, 还有, 水壶别放桌上……”

纪琛打断了纪仁亮絮絮叨叨：“行了爸, 我相信我妹可以, 你就别担心了。”

纪仁亮讷讷地闭了嘴：“……哦。”

纪汀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感觉老爸比自己还紧张。

苏悦容在一旁温柔提醒：“准考证，身份证，检查一下有没有带齐。”

“都带齐啦！”纪汀弯起嘴角, “爸妈, 哥哥, 那我就进去啦。”

“等等。”

纪琛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哥，怎么了？”纪汀回过身来。

纪琛凝视了她几秒，倏忽把她揽进了怀里。

“看在老哥期末还不辞辛劳飞回来给你撑腰份上，”他附在她耳边，吊儿郎当地道，“不考上北大是不是有点太对不起我了？”

纪汀抿着唇，一抹笑意却隐隐从嘴角蔓延开来。

这就是她哥，幼稚鬼别扭加油鼓劲方式。

今天看来却莫名有些可爱。

“知道了。”她轻笑一声，朝三人挥了挥手，“放心吧。”

纪汀随着人流走进了教学楼，踏上台阶一刻没忍住回了头，却看见那熟悉几道身影还在远远地张望着自己。

如此翘首以盼。

她鼻尖一下子就酸了。

——我会努力。

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

纪汀暗暗攥紧了手掌，心中信念越发坚定清晰。

严密检查步骤过后，一切都像是演练过无数遍一般水到渠成——铃声奏响，发放试卷，贴号码条，填涂准考证号，开始作答……

窗外不知名鸟儿啁啾啼鸣，日光穿过树影倾泻而至。纪汀不知怎，想起高二暑校时候在清华经管学院伟伦楼看到那一幕。

也是这般动人。

她心情如湖面一般平静无波，胸腔中似乎有种力量在支撑着她，一遍遍地轻声低诉：“相信自己。”

暑校时光胶囊纪汀一个月前才收到。

【wy，来年我们清华见。】

寥寥几笔，当时颇有几分中二少年置气意思。

巧是，今早收到了那人短信，也不过几个字：【汀汀，清华见。】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份犹疑变成了笃信。

他觉得她能行，她也觉得自己能行，那就一定可以吧。

-

两天考试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最后一科铃声敲响时候，纪汀望着窗外绿意盎然，缓缓呼出了一口气。

她充实高中三年，终是落下帷幕了。

心中有不舍，有惆怅，但却唯独没有遗憾。

——是时候向前走了。

前方还有更高山巅，更美风光。

从考场中出来，正好碰到送考年级主任老黎，他满脸笑容：“我们小汀汀考得怎么样啊？”

纪汀谨慎地回答：“还可以。”

他笑：“看你这表情就知道是发挥稳定。”

她到底是没忍住年轻人喜形于色，嘿嘿笑了两声。

老黎说：“那边有深圳日报记者采访，正好让我推荐两个学生，你去吧。”

记者问题很全面，详细询问了有关考试内容和她心得体会。采访完毕之后，纪汀心里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了一点激荡意味。

从铁门中穿出去，第一眼看到是穿着大红妈妈。

“我考完啦！”纪汀冲过去挨个跟父母抱抱，像只刚从笼中解放小麻雀。

纪仁亮含笑摸了摸她脑袋，纪琛则大手一挥：“走，哥带你去吃好吃去！”

一家四口走进了路对面肠粉王，香气腾腾招牌菜很快端了上来。

他们家原来住在这附近，纪汀以前最常光顾门店就是这家。

早餐有冒着热气灌汤小笼包和皮蛋瘦肉粥，午餐则是各类口感软糯肠粉。

百吃不厌。

她和纪琛喜欢在放学后沿着这条街逛，一路上总有些稀奇古怪创意品店能把孩子们吸引进去，再把他们钱包掏空。

恶作剧用臭屁弹、鼻涕虫，小瓶子养寄居蟹和斗鱼，精致音乐盒与雕塑摆件，大火言情小说和漫画集……

无数缤纷童年记忆被唤醒，一刹那蜂拥而至。

纪汀突然感觉到好幸福。

她脑海里关于幸福预设画面就是这样——一家人，在一个和光平静午后，坐在一起分享美食，然后细数珍藏回忆。

这种时刻，纪汀能明明白白地感觉到，这世界上有人在爱着她、关心她。

她不是一个人。

纪仁亮把自己肠粉碟往纪汀方向推了推：“鲜虾，要不要尝尝？”

“好啊。”

“那你要用你牛肉肠粉跟我换。”

一个四十来岁人居然还耍起小性子，纪汀没忍住噗嗤一笑：“可以，爸爸。”

刚交换完，她就发现某人非常无耻地从她碟子上偷夹肠粉，很是不客气地拿走了仅存23。

“纪琛！”纪汀不敢置信，“你能要点脸吗？”

纪琛面色不变：“你可以吃我啊。”

她一看，更加火冒三丈——他碗里空空如也。

“我刚刚高考完，你还抢我东西吃？？”

纪琛悠悠道：“俗话说得好啊，这高考完学生就跟卸了磨驴子一样，待遇一落千丈，你不再是那个全家人都供着小祖宗咯，略略略。”

纪汀气得发抖，顿时觉得幸福得冒泡氛围被他搅得灰飞烟灭。

她冷哼一声：“纪琛，从今天开始你失去我了，不要再妄想我会跟着你考北大。”

旁边桌客人蓦然转头看过来：“？？？”

特么神经病吧这是？

苏悦容适时地出来当和事佬，嗔了纪琛一眼：“让着点妹妹，别跟个小孩子似。”然后又加了几道菜，对纪汀道，“今天咱高兴，放开吃。”

纪汀全身炸起毛这才被抚平，冲纪琛趾高气扬地眨了眨眼。

男人嗤了声，懒懒地闭上眼睛，满脸都写着“本大爷不与你计较”。

大快朵颐之后，纪仁亮和苏悦容去停车场取车，只剩下纪汀和纪琛两人目不斜视地站在马路边上等待。

——相看两生厌。

其实纪汀对于他这种顽劣行径早已习惯，本来也不怎么生气。她只是不太想主动搭话，显得自己好像很好欺负似。

过了半晌，旁边倏忽发出一声散漫笑。

纪汀本欲无视，却听到他问：“还记得路口转角那家咖啡店吗？”

顺着纪琛手指方向，是一家装潢极有格调ffee hoe。

棕色圆形标牌，门口坐着一只巨大泰迪熊。

“记得。”她说。

那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吃甜品地方。

“走啊。”纪琛拉住她袖子，“老哥请你喝奶茶。”

如果有什么恩怨是一杯奶茶不能解决，那就两杯。:)

那点微妙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纪汀跟着他脚步，心情也明亮了起来。

重回这条熟悉街，一切是那么陌生又熟悉。

好几年前两人最爱创意品店和旁边花店合并，打造得更加高贵典雅。那家宽敞文具店倒闭了，取而代之是综合性书坊。

几乎一眼就能清晰看出时间更迭留下印记。

纪琛给纪汀买了一杯时下风靡“红糖波霸厚芋泥茶”，刚付完款时听到一个熟悉声音：“糖糖，纪琛哥！”

纪汀回头，惊喜道：“亲爱，你也在这啊？”

田佳慧晃了晃手中雪糕：“是啊，这不是解放了吗，来犒劳下自己。”

两人相视一笑，纪汀问：“暑假你有想好要做什么吗？”

她摇摇头：“还没有呢。”

后面三个月可以算是这辈子最长假期了。

还没高考时候她俩总是讨论要如何如何利用这段时间，要去这玩要去那玩，谁知考完之后突然没了头绪。

纪汀无奈道：“我也是。”

田佳慧转向纪琛：“哥哥，你也快毕业了吧，暑假想好了去哪玩吗？”

“嗯。”他点点头，“跟大学同学还有高中同学都约好了毕业旅行。”

纪汀没说什么，但“高中同学”和“旅行”两个关键词还是被她记到了心里。回到家之后，她不动声色地试探纪琛：“哥哥，你们打算去哪里旅行呀？”

“七月和北大同学去日本和加拿大，八月和阿砚、泽宇他们去冰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