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六只道长（2 / 2）

她本以为第一个单元至少要拍三五天，却没有想到，一直到三个小时后从全息仓里面出来，中间竟然一路顺畅、甚至没有中途叫停过一次。要知道在拍《梦女》的时候，孟莹莹至少要十五分钟就暂停一次，补拍片段或者重来，自从接触全息演绎，这还是她拍地最丝滑的一次。

只是……

来之前她以为自己跆拳道黑带肯定能够大展身手，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只是用来抱大腿的；来之前以为自己是护花使者，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才是那朵瑟瑟发抖的娇花；准备好的耍酷表情全部崩坏，到最后她甚至放弃了表情管理，既然导演没叫停，那她就继续目瞪口呆脸。

整场戏，自从那块板砖出现之后，她就瑟瑟发抖地跟在了朝今岁后面，被大佬全程带着飞。她只要扮演好一个小秘书花瓶挂件，剩下的部分全部交给大佬就行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大佬解决完了所有的困难，还顺手把她的剧情点留给了她，就像是打游戏遇上了大神带飞一般，体会到了躺赢的快乐，竟然如此丝滑。

只是，问题是说好的恐怖片呢？

那明明超级恐怖的npc，明明超级能打的boss……这一切的一切，在遇上了一个武力值和智商都点满了的大佬，都被一块潇洒的板砖解决了。

这副本的鬼是一只程序员鬼，因为猝死在了电脑前面，所以对活人充满了怨恨。他死后就寄生在了某个网站里，只要点开了这个网站，这只程序员鬼就会通过网络找到那个人，然后吸收他们的阳气。

仅仅是如此那还不够，他还残忍地杀害了不少人。可他寄生于网络，十分难找到，更不用说抓了。而且因为他吸收怨气，力量越发壮大，总之，就是一个像是电脑病毒一样的难缠的鬼。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开局难缠小boss，第一个照面就被岁岁用板砖打得满地找牙，溜了。

再一次被岁岁找到甚至就花了十分钟，就从死者的电脑上找到了这只鬼的藏身之处，直接把这只鬼从电脑里强行捉了出来。然后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里，都在把这只程序员鬼按在地上摩擦。

孟莹莹孟秘书就看到她那位帅气冷漠的老板一边揍程序员鬼嗷嗷鬼叫，一边细数他违反的《网络安全法》、《刑法》、《治安管理法》，砸一板砖，念一条给这只法盲鬼普法。

那只鬼被打得嗷嗷鬼叫，毫无反击之力，要不是时机不对，估计这只鬼都要哭着喊着师父别念了。

一边是物理输出，一边是精神污染，最后这只鬼被训斥得抱头痛哭，哭着交出了生前的银行卡密码，把里面的钱全捐给了给福利院，才被朝老板的板砖放过。

孟莹莹整个人都是震惊的……不是，说好的猛鬼呢？你难道不需要垂死挣扎黑化一下么？不过想想也挺能理解这只鬼的，打又打不过，走两步又被暴揍一顿，好像除了一边被打一边听普法之外别无选择了呢。

这只刚刚出场的时候还嚣张无比、霸气十足的鬼，现在正在朝老板面前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知道错了，他对不起国家和党的栽培，更对不起红旗下的宣誓。

朝老板翻出来他生前老家还是个低保户，靠国家救济才读了大学。不光如此，他一路都是领着学校的奖学金，还有一个把他视为最得意弟子的慈爱老师。朝今岁一条条地帮他回忆着。世界上还是善意多的，虽然只是遇上了一个无良的老板加班猝死了，可是这并不是他死后就大肆报复世界，害死了好几个无辜的人的原因。

他一边是被打哭的，一边也是真情实感地哭了出来。

孟莹莹：……说好的鬼片呢？气氛怎么突然间，正义起来了？

至于为什么他们抓鬼只花了半个小时，却整整拍了三个小时呢？因为丧心病狂的朝老板并没有放过这只弱小可怜的鬼。

在朝老板的价值观里，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呢？既然抓都抓了，那就好好让这只鬼劳动改造一番罗。

刚刚好“鬼见愁”公司里缺一个程序员，于是，这位天赋异禀、能够顺着网线爬过去害人的程序员鬼就被抓了进去当壮丁。

因为公司刚刚开张，所以员工很少，抠门的老板又不想花钱请程序员，所以程序员鬼一进去就发现，整个公司上上下下，只有这只鬼一个程序员。

而且这还是一份全年无休、半夜加班的工作，更加重要的是，抠门的老板她不发工资啊！一毛钱都没有！谈薪水，就要先看看她的拳头硬还是他的脑门硬！

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孟莹莹都能够看到那只鬼露出一个仿佛被雷劈过的表情，此时此刻，孟莹莹竟然在这只鬼脸上看到了绝望两个字。

但是，你以为这样就够了么？

因为这只鬼天赋异禀，一不小心被老板发现，他能够隔着网线同时连接无数客户端，所以，除了当程序员之外，他还要兼职当客服。在下一个倒霉鬼被抓进来之前，他只能身兼两职，不光要用光速修bug，还要一边用萝莉音哄客户。

他们的抠门老板，彻彻底底地把什么叫做周扒皮演绎得淋漓尽致。

孟莹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龙活虎的程序员鬼被折磨得眼冒金星，甚至那死后才茂密起来的头发都掉了一半，突然间觉得背后凉嗖嗖的……这样的老板简直比魔鬼还可怕啊！杀人不过头点地！而朝老板她，这是在反复鞭尸啊这。

这只鬼在无数次处理bug、被玩家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再回想起来他这悲惨的一生，他深刻地觉得，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死后不好好待着，竟然去吸人阳气，还要脑子抽了跑去杀人。

但凡他好好做鬼，不走歪门邪道，就不会遇见他的老板，也就不会成为这家名叫鬼见愁的游戏公司的程序员，就不会一毛钱没得，还要24h待命，还要伪装萝莉音客服。

但凡他当初少干点坏事，老板也不至于好意思一毛不拔啊。

程序员鬼就是后悔、十分后悔。但是，千金难买早知道，他会用余生在死磕服务器里忏悔他的过错。后来，作为公司的元老级别人物，他每次都会对着新来的作死鬼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然后看着他们抱头痛哭，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啊，不止我一只鬼这么倒霉的感觉，真好。

孟莹莹从全息仓里走出来之后好几天，一想到里面的那个程序员鬼，就觉得头皮一凉，总觉得自己的秀发差点不保。

这大概是孟莹莹这辈子拍过最丝滑的戏，不光是她如同在做梦一般，走出来一看，从编剧、制片到导演，每个人都是一副活在梦里的表情——他们是在拍恐怖鬼片吧？

为什么全程如此丝滑，毫无少儿不宜的血腥场面，反而充满着法律科普的味道呢？

还有，说好的凶残邪恶、吓哭小朋友的恶鬼，为什么在朝老板的手上就变成了一个卑微社畜，被万恶的老板来回吊打，不光毫无反抗之力、一点也不穷凶极恶，怎么还有一点可怜兮兮呢……

要不是想到这个家伙其实是只曾经害过不少人的恶鬼，还真的挺让人同情的。

许导也是第一次在拍戏中间没有中途叫停过，实在是这一切发展地出人意料又自然而然，除了不太像是一部“比贞子还恐怖”的鬼片之外，都还挺好的。

其实，因为这部剧全息演绎的难度高、突发情况多，所以早在半年前发现这一点之后，编剧就把剧本给改了。编剧全程只给主角设定了任务，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剧情设计，也不太敢写得很细，就怕到时候拍摄难度太大，难以进行下去。

就比方说第一单元主角的任务就是：抓到程序员鬼，让这只鬼洗心革面，成为“鬼见愁”公司的一员。

一开始的时候编剧还犹豫着这段剧情会不会难度太大了，毕竟npc凶残程度超过想象，怎么看都觉得能够让浪鬼回头，好好做鬼是一件难为演员的事情。

然鹅，编剧同志也没有想到，这部一个月还被称为最难挑战的鬼片的全息演绎，在遇见了岁岁之后，仿佛是满级大佬回到新手村，毫无难度，甚至还有点嫌弃对方太菜。

不光让这鬼真的洗心革面了，而且看样子改造得十分彻底，直接从一只恶鬼变成了模范十佳进步青年。

完全算是超常发挥，就是和他们之前设计的恐怖惊悚片的初衷好像有点出入……毕竟全息演绎这种东西，理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

至于一部鬼片是怎样充满了普法气息，后期走向还蜜汁万恶的资本主义这件事，编剧只想说：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佬吧，虐菜都能虐出花来。

别说，他们在一边看的时候，看到程序员鬼那么惨，甚至还笑出了声来呢。尤其是这么一只外形凶残、战斗力超强的鬼被按在电脑前崩溃地敲程序的时候，竟然还有点反差萌。

更不用说当“鬼见愁”游戏公司被客服打电话过来骂的时候，程序员鬼甚至还捏着嗓子装软妹音道歉撒娇，配上程序员鬼同志那副吓哭小朋友尊荣……喜剧效果拉满了，求生欲都快要从屏幕里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