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后, 远远围观议论的百姓就多了起来,左右不过交头接耳的议论,那私逃的前左都御史夫人,是如何被出城围猎的太子殿下给逮个正着。
林苑被拉着踉跄的前行, 单薄的身体在料峭寒风中隐隐颤巍。
她不惧百姓的围观取笑, 只是痛恨, 她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于江山社稷无碍,何必苦苦相逼, 不予她活路。
明明就要逃了出去啊。
上一刻她还满怀欣喜的描绘着出逃后的种种谋划, 可下一刻就被人毫不留情的将希望彻底打碎。
林苑抬眸望向马背上的身影, 很难相信他竟这般心硬狠毒。
年少时候的不欢而散,他竟记恨至今,毁她后路, 断她希望, 不欲给她留半条生路。
他想折辱她,想逼死她,以消他心头之恨。
当真心狠。
林苑望着那冷漠的背影, 觉得分外陌生。从此人身上, 再也找不到昔年的半分模样了。
身体虚弱的她到底脚程有限, 尚未至内城, 她就已经走不动了,浑身力竭的瘫倒于地。
晋滁侧眸看她一眼,扔开手中细绳,喝令人送她回教坊司。
鸨母见太子亲兵过来,不免胆颤心惊,尤其是听说从她这里出逃的人是被殿下亲自逮住, 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殿下说了,连个人都看不住的鸨母,留她何用。”
鸨母吓得跪地捣头,连连求饶。
“请罪求饶的话,还是待你当面到殿下跟前说罢。”
亲兵撂下这一句,就直接带队离开。
鸨母揣测话中之意,呼吸一滞,而后目光不可思议的紧紧落在那双眸紧闭似是昏迷的妇人身上。
在那玲珑身段及那姣美面上打量几瞬,她忽的意识到什么,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赶紧吆喝人将昏迷那人抬到贵锦院里,好生伺候着。
这要真如她所想,日后她还不得将人高高供奉起来。
前御史夫人从教坊司出逃,后被太子殿下亲自逮着游街的消息,当日就传到了长平侯府。
陶氏乍一闻此消息,当场晕死过去。
待幽幽转醒后,便见床前围着三个儿媳,人人面上皆有晦涩。
陶氏自知她们所想。府上有个身在教坊司的姑奶奶,是耻辱,是污了脸面,损了名誉,是会让府上众人蒙羞,是会影响儿孙前途。
前头府上尚可以用重金保住苑姐儿清白,如此倒也勉强将脸面糊住。可如今游街的事一出,是彻底揭下了他们府上的脸面,而且有太子殿下插手,他们再也无力将她保下。
若到时候苑姐儿她真的接客……教坊司来往的不是皇亲贵胄就是朝中官员,同朝为官,他们府上几位爷们的脸面何在啊。
陶氏不由悲从中来,她知道,她这女儿大概是保不住了。
枉她还一直存着侥幸,希望等风声过了,还能将苑姐儿从那魔窟中捞出来。
枉她还认为,太子爷会看在当日与苑姐儿的情分上,放过她一马。昔年她早看出了太子对苑姐儿有情,否则也不会在苑姐儿大婚那日,他大张旗鼓的包下京城大半个花街,呼朋引伴的彻夜狂欢了。听说最后还酩酊大醉的伏倒在青楼的重檐歇山顶上,翌日早朝上,还让人给参了一本。
终究是错了。错估了太子爷的心狠。
他未想过要放苑姐儿一马,反而是要生生逼死她。
华灯初上的时候,京城牌楼的南北胡同人来车往,开始热闹了起来。
长平侯府的马车低调的停在路口,而后林昌盛下了车,脸色晦暗的步入那充斥着靡靡之音的教坊司中。
虽是低头快走,可教坊司来往的都是权贵皇戚,他长平侯府的世子又不是无名小卒,哪个又轻易忽略他去?
几乎林昌盛刚一踏入教坊里,就有那权贵子弟将他认出,更不乏那同朝为官的同僚,戏谑看他坐等好戏。
有那不愿得罪的就相互挤眉弄眼的谐谑,有那仗着父辈有从龙之功的新贵,不惧得罪人的,就嬉笑着上前挤兑两句,看那长平侯世子咬牙切齿的模样,觉得格外畅快。
鸨母热情的让人将他给迎到了贵锦院。
林昌盛死握着拳,在那些权贵或异样或看戏或嬉笑的神色中,涨紫着脸上了阁楼。
林苑正苍白着脸坐在绣床上发呆,突闻她香阁的门从外头打开,心脏猛地一跳,慌乱朝房门的方向看去。
待见来人是她大哥,她在吃惊之余也不免松懈了紧绷的两肩,高高提起的心这方回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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