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夜斐然话音未落,师菡便是一声讥笑,冷声道:“屯养私兵诬陷人的,一句只为庇护七殿下,在殿下眼里便仿若无罪。自从谋逆就没露过面的一个刺史,刚一露面,就一口咬死是景王爷所为。微臣见识浅薄,还是头一遭遇到这样的事儿,真是大开眼界。”
她语气平静,却一字一句都将夜斐然方才的话怼的一无是处。
“你给我闭嘴!”师德眼看着王弼出来指认喻阎渊,心知此事再无回旋余地,当即一声厉喝,止住师菡的话,“王弼区区岷州刺史,若无人指使,他怎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儿!你莫要被猪油蒙了心,满口胡话!”
说着,师德就要动手去拉师菡,谁知师菡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的手,扭头冷冷看去,那视线,瞬间将师德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其他朝臣武将见王弼指认喻阎渊,心中纷纷感慨:没想到,景王府的气数,竟然要止于此了。
“陛下,王弼既是受喻阎渊指使,谋逆之事又多亏高将军冒死揭发,功过可相抵,只是景王府,按律,当诛九族!”
“陛下,证据确凿,还请陛下决断!”
“臣附议。”
……
整个大殿的人,除了师菡,剩下的,不是落井下石便是一口咬定此事就是喻阎渊所为。
诚然,朝中武将多数以景王府马首是瞻,可大难临头,自有各自飞的,这也在情理之中。自然,也有一些是假意站在景王府的阵营自保,关键时刻反水,落井下石谋取自身利益的。
人心凉薄,本就如此。
喻阎渊自始至终,眸子里始终含着淡淡笑意,好像这一切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似的。
老皇帝清了清嗓子,假模假式的看向喻阎渊,“你还有何话说?”
问出这话,至少在心里,老皇帝已然定了喻阎渊的罪了。
师菡心下一紧,蜷在袖子里的手情不自禁的攥了起来,然而,她一侧头,触及喻阎渊那双冷静淡定的眸子,一颗心,好像瞬间定住。
喻阎渊回眸,朝着她微不可查的摇摇头,然后扬唇一笑,师菡深吸了口气,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王弼,本王问你,当真是本王授意你,让你胁迫高将军谋逆造反的?”
喻阎渊转身,一步一步走到那中年男人跟前。
王弼从前是武将,体型壮硕,然而这些年在岷州,虽不能操练兵马,可却也没有如京城武将一般,吃成个孕妇肚子,更没有半分萎靡之气,反倒是英姿勃发,颇有大将之风。
只是,也不知他这一路受了什么样的罪,此时头发蓬乱,眼窝深陷,明明只比喻阎渊大十几岁,可站在小王爷面前,跟他爹似的。
王弼眼神儿闪躲,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地上的高良,然后一狠心,抬头道:“属下誓死效忠小王爷!”
这句话,就像是一把鱼刺,生生的刺进老皇帝心头。
天下之人,皆应该效忠皇帝才是。可王弼却说誓死效忠喻阎渊?这是什么话?
老皇帝的手死死的抠住桌子,脸色奇差,眸子里怒气翻涌。
师菡也不禁蹙眉朝王弼看去,她虽说不上是阅人无数,可王弼既然能够深受老王爷赏识,按理说不该是这种没脑子的人啊?
正这么想着,喻阎渊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忽的掀开袍子,朝着老皇帝跪下,一字一句道:“陛下,微臣承蒙陛下厚爱,事已至此,实在无话可辨,您,赐死微臣吧。”
赐死!
师菡瞬间脸色惨白,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喻阎渊,身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老皇帝紧抠着桌面的手忽的停了下来,整个人忽的冷静下来,若有所思的盯着喻阎渊,沉声道:“你,可认罪?”
喻阎渊自幼性情顽劣,即便是当年老王爷在的时候,犯了错,也都是宁愿挨打死不认错。今日,他的举动倒是有人让人意外。
喻阎渊面无表情,淡淡道:“微臣其实并不知道该认什么罪。所有的罪名,都如高将军与王刺史所言,证据确凿,微臣无法为自己翻身。若是不认罪,势必牵连祖母,让陛下为难。况且,王刺史方才一番话,颇有挑拨陛下与微臣的嫌疑,既然如此,微臣便将自己的性命交给陛下,死罚皆认。”
一句死罚皆认,实则以退为进。
若是老皇帝真的就因王弼这番话下令赐死喻阎渊,必定会落下把柄,让人以为老皇帝是受人挑拨才杀了景王府最后一根独苗。
老皇帝心中冷笑几声,面上却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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