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一瞬间领会了蔺琛的意思。
他眨了眨眼睛, 蔺琛也眨了眨眼睛,两人不动声色地交流着彼此才懂的眼神。
看不到他们眨眼睛的“家仆”顿时也明白了“意思”。王被大越人所救,想隐瞒身份, 自己理当配合。当下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是。感谢你救了我家主人。”
蔺琛满意地看了他一眼, 继续用中文说:“起来吧。”
“家仆”一边站起来, 一边偷窥他的神情,稍稍安心。这傲慢不羁的样子,果然是我王!
蔺琛冲他使了个眼色:“蔺公子要带我回家看看,你们先退下吧!”
听他顺手就把姓冠在自己的头上,小皇子脸色微红。
“家仆”不识趣地插|进来:“但夫人和公子还在家中等你!”
……
小皇子看蔺琛:恭喜, 有夫人和儿子了。
蔺琛看小皇子:冤枉!
蔺琛干咳一声, 说:“蔺公子是京都人士,我送送他就回。”
“家仆”眼睛一亮, 仿佛领悟了什么,想了想说:“如今京都被匈奴围城,蔺公子怕是不容易回去。”
小皇子一怔,当即说:“京都城外有骁骑、步军和前锋三大营,焉能轻易被围?”
“家仆”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越发肯定他的身份不简单, 王一定是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才想跟他入京都打探消息, 好从匈奴王面前争功。王失踪多日,匈奴右帐借机进了不少谗言, 如今匈奴王对他们鲜卑已然有了隔阂, 若是王能立下大功,必然能扭转鲜卑族的处境。
他想得心中发烫:“三大营虽然勇猛,但打不过匈奴的骑兵, 他们打输了好几场,只能退入皇城守卫。如今,匈奴围城,京都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小皇子失声道:“难道大越其余领土都已经被匈奴攻占了吗?”
“家仆”想:这是哪里来的人,竟不知世事。
他见蔺琛一脸沉静,没有阻止的意思,只好将当下的形势略作描述。
去年五月,匈奴王忽而率领大军夜袭边境,连下七城,势如破竹,再送出议和书,书中要求大越皇帝禅位于端王,并接受匈奴王的封赏,举家迁徙至匈奴头曼城。
大越皇帝怒不可遏,当朝撕毁议和书。居于长江以南的端王伙同瑞王、昭王当即上书怒斥皇帝不应以一己之利置万民于水火,朝中大臣分裂成主和、主战两派。
之后,匈奴继续南下。大越皇帝将驻守西境的王长塘老将军调去北境,果真挡住了匈奴的脚步。但一个多月前,王长塘老将军在巡防时遭死士暗杀。匈奴趁机长驱直下,攻至京都。
小皇子听说王长塘老将军身亡,整个人都晃了晃,幸好蔺琛时时刻刻注意他的神色,急忙抓住了他的胳膊。
小皇子勉强站稳:“如今京都内形势如何?”
“家仆”看看蔺琛,见他微微颔首,便说:“皇帝手里只剩上直卫和三大营幸存的人马,加起来不过四万,但端王、瑞王他们都守着南方封地,不肯出兵,怕是在等皇帝死了,好取而代之。”
他以为小皇子是京都内的权贵,补充道:“王长塘死讯传来时,京都就跑了不少人,很多还是皇亲国戚。也许你的家人也在里面。”
小皇子苦笑。以父皇的骄傲,自然不肯逃去南边仰仗端王、瑞王这些小人的鼻息。
蔺琛努力撑着小皇子的胳膊,为他提供支持:“有没……咳,可有办法混入京都?”
“家仆”摇头:“若我们能进去……”城不早就破了么!
蔺琛见他对自己猛眨眼睛,知道始终逃不过这一遭,便硬着头皮对小皇子和两名战士说:“我问问家仆家中的事,你们等等。”
“家仆”见他终于愿意“脱团”和自己走,顿时松了口气,卑微地跟在蔺琛后面,到他们听不到的位置,用鲜卑语说:“王,赫连蟒仗着您不在,纵容手下抢占原属于我们鲜卑战士的功劳,还四处散播您的死讯。如今我们只能守着西南那块荒地看坟,等京都城破,我们赶过去,头功都被人抢走了。您还是快点回去吧!”
来之前,就花了半天的时间读了个“鲜卑语速成班”的蔺琛哪能听得懂这么深奥的话,只能“沉吟”片刻,回答:“再说。”
“家仆”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王,您一向英明果断,为什么您这次回来后变得犹豫不决?”
虽然听不懂,但蔺琛察言观色,知道对方一定是对自己的身份起疑了,便精神地“掏出了”他学过的第二句鲜卑语:“闭嘴!”
“家仆”见他发怒,立刻低头下跪。
蔺琛松了口气,看了眼不远处的小皇子,用中文低声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
“家仆”疑惑。
既然不想让他们知道,就该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才对,为什么要切换到大越语?但拓跋靖平日积威犹在,他盲目地想,王自有深意,便跟着切换到了中文:“是。”
蔺琛松了口气:“起来吧。你知道大越福王的下落吗?”
“家仆”起身说:“他不是被您射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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