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太大,麦子扬不了。婆婆欣喜的发现,溜麦子比扬麦子还快,于是三个女人开始在场里溜麦子,让郑超生一边喝啤酒吃香肠去了。
远处的场里传来激烈的打骂声,钟雨桐等人寻声望去,五个年轻人,提着叉把扫帚,在追着一个中年男人在打。婆婆说,那是留村小西庄上的人家。五个儿子全都结婚了,当爸爸的不正经,在外面找了个小媳妇。离婚啦!前妻有五个儿子在,离婚不离门还在小西庄上住着。五个儿子跟他老爸就此反目成仇,见了面就打,打死不打活的。那不正经的老男人不得已,带着小老婆去县城住了。这不是赶上麦秋了吗。老不正经的回来帮兄弟收麦子,让五个儿子堵上了,不打怎么过的去?!
在看热闹之余,钟雨桐不禁感叹,自改革开放以来,好政策确实让不少的人发了横财,但是对于传统而又稳定的婚姻也是一种冲击。一个个鲜活的例子,有力的印证着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谚语。
麦子好歹的算是收回来了,钟雨桐跟郑超生两口子一趟趟的搬着口袋。
“咦~超生,你看你敬生哥在干什么呀?他们两家怎么搭伙了嗫?是怎么化解的往日恩仇啊?当初你棒子叔跟你三叔,因为抢生意跟你大伯家打的跟乌眼鸡一样。你棒子婶子,骂你嫂子小绝户!你三叔掏你敬生哥的裤裆。你敬生哥霍出命去,你宁可打的那两家花钱住院,也要出这口气,怎么这就全都放下啦?!看样子好的跟亲哥俩一样,真是奇了哎?!心里不隔应吗?”钟雨桐刚才看见郑敬生帮着棒子叔扛麦子,忍不住跟郑超生咬耳朵。
察觉到钟雨桐两口子异样的眼光,郑敬生垂眼,呲着两排小白牙,讪讪的笑着。钟雨桐不能理解了,大伯一家这骨气!啧啧!这应该跟脑子有关才对。难怪人家那面哥俩,都说这面老大一家全都一脑袋浆糊。老三吗,有奶便是娘!当然,这话跟钟雨桐婆婆说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怕钟雨桐的婆婆过舌头。实际上,钟雨桐的婆婆也从来没有导过舌头。所以,这两家能顺利的结盟,信得钟雨桐婆婆这些年的守口如瓶。
麦秋好不容易过去了,所有的人得已喘息。钟雨桐家的麦子留下一些麦种,其它的婆婆做主全都卖了。钟雨桐不同意!常言道:家有余粮心里不慌。钟家条件不错,钟妈钟爸都年年存粮,至少存下够吃三年的麦子。而且,钟雨桐看见,郑超生的大伯家,也是这样干的。可是婆婆不依,说明年就会再打下粮食来的。这么好的社会,不会出现饥荒,不会没有饭吃的。
钟雨桐再三的阻止,婆婆始终固执着要卖。这面婆媳俩个争执不下,郑超生开始发话了。“卖就卖吧!反正咱们家的麦子,总是也放不住。咱妈做事毛躁,麦子里都是土,用不了多久,麦子就会着牛子。卖了吧!卖了干净。你忘了吗?咱爸爸,非要把落下来的棒子粒放在新房的堂屋里,结果呢,着了一屋的牛子。你这都散了多少回药粉了,不还是成堆成堆的死。”
是啊!去年冬天,公公非要把落下来的棒子放在新房的堂屋,当时钟雨桐是反对的,说是怕找虫子。可是公公也像现在的婆婆一样的固执。“棒子怎么会招虫子?!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没有的事!”钟雨桐最终没能劝服公公,郁闷的看着郑超生把一袋子一袋子的棒子粒炕了进来。开春,那些口袋里,就开始沙沙的做响了,黢黑的牛子虫,爬的满屋都是,咬的郑超生睡不着觉。钟雨桐跟郑超生埋怨着,“我说棒子会招虫子,你爸爸偏偏犟着不会!这下好了!你去叫他自己来看看吧。问他棒子到底招不招虫子啊?!”
“行啦!我这几天打夜班就不回来了,你自己想办法治治吧。”郑超生扔下一句话,人又躲了。钟雨桐又忍不住大啐一口:“郑超生!我要你他妈的有什么用?!”
钟雨桐是见过收回来的麦子的,里面全都是土。要是在钟家,婆婆这么干活,钟妈不骂死她才怪?!这么脏的麦子,不着牛子才稀奇呢!可是婆婆却得意的很,“麦子脏又怎么样?!照样卖好钱。你妈干活仔细,也不见的比人家多卖钱!净受那个瞎账累!”钟雨桐被堵的没话说了,事实上还真是如此。
钟雨桐的婆婆算计着,卖了麦子,签下的债也就能还上了。这时候,钟雨桐才知道,当初娶她的时候,郑超生家是借了债的。卖的麦子,加上平时省吃俭用下来的钱,打扫打扫正好能还完了借债。
钟雨桐脑闷的来到西屋,看着一屋的麦子,耳边响起细碎的“沙沙”声。叫来郑超生赶紧的打开几袋子看看,里面已经爬出了密密麻麻的黑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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