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的人听闻了棠宁的意外, 无一不在感慨、惋惜于她的命苦。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命苦的姑娘呢?
幼年被抱错,本是千金小姐之躯,却意外做了十几年低贱的商户之女。好不容易千里迢迢找回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还与门当户对的建王世子订了亲, 却不想建王世子与她家的养女仍旧藕断丝连,最后竟在公主府里被人抓『奸』在床。她无奈退婚, 另择虢国公府小公爷贺兰箬为夫,却不想嫁入国公府里仅一月有余,贺兰箬就又闹了这么一出,完全置她这个正牌妻子于无物。
现如今, 更是连『性』命都丢了。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惨的姑娘吗?
国公府还有这贺兰小公爷真的不是在造孽吗?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啊, 就这么没了,人家爹娘肯干?
想到这里, 京城中人俱都将目光转到了将军府。
自己家的姑娘才嫁出去了一个月,现在人就没了, 秦将军一家人又自来脾气火爆,会轻易忍得下这口气就怪了。
原本好好的两姓之好,现在倒成了结仇了。
对此, 京中人就没有不唏嘘的。
至于此时, 被所有人都投以关注的将军府,在刚得知棠宁葬身火海的消息不是不震怒怨怼的,甚至早在贺兰箬为了一个纪慕清而做出那等忤逆犯上的事情之时, 秦将军就已经气愤难当地想要领着儿子上门去讨要说法去了。
最后还是秦夫人拦住了他们,说是如今青平长公主和驸马不在府中,国公府如今是老夫人还是二房做主,对于这些人,她早有耳闻, 那就是帮混不吝的,别到时候说法没讨到还叫旁人看了笑话,带累了棠宁的名声不说,她最怕棠宁一人在国公府孤立无援,会受欺负。
这么一想,秦夫人每日都会遣人过去询问关心棠宁的境况,并耐心等着青平长公主的到来,是的,即便要讨回公道也要跟讲得通道理的人说,她不信贺兰箬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青平长公主还能在外头待得住。
秦家从来都不怕事,青平长公主那儿说得通还行,若是说不通,大不了他们直接将棠宁接回家来,将军府还真不缺她这一口饭吃。
可谁又能料到,青平长公主回来是回来了,秦夫人这边甚至还没找到上门的机会,就发生了这么一出呢。
一听闻棠宁就这么走了,猝不及防下,秦夫人是真的觉得天旋地转,眼泪就这么扑簌簌掉了下来,只是还没待她整理好思绪,要怎么帮棠宁讨回这个公道,棠宁就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而陪同在她身旁的那个人不是当今圣上,还能是谁呢?
秦夫人浑浑噩噩地跟着秦将军一并跪下,又被急忙冲上前来的棠宁给扶了起来,仍旧觉得眼前这一切是这般的难以置信,特别是在司徒鄞视若无人地牵起棠宁的手时,秦夫人更觉得瞠目结舌。
这些日子,先是得知贺兰箬以下犯上,到棠宁的死而复生,再到她通知他们她就入宫的消息,秦夫人只觉得自己这剧烈的心跳就没停过。
“今日过来,一方面是棠宁担心你们会因为她的事情伤心过度,特地过来安你们的心。这另一方面,秦棠宁已经死在了国公府里那晚的大火里,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今儿出现在你们面前的是江南富商棠老爷的侄女,棠宁。既然秦将军你们夫妻俩先前就收过一个养女,也有了经验,若是方便,就再收一个如何?”
一边把玩着棠宁的手,司徒鄞一边理直气壮地如此说道。
只说得向来不拘小节的秦将军父子都在一旁抽了抽嘴角。
“这……”
“今日过来,朕也不过是过来通知你们夫妻二人一声,棠宁已经答应我要进宫了,你们愿意认作女儿也好,不认也好,都一样。”
自始至终,司徒鄞的眼神就没落到了面前的秦将军等人的身上。
而此时好容易才回过神来的秦夫人,听完了司徒鄞的话,视线下意识地落在了棠宁的身上,目光里盛满了焦急与担忧。
一对上她的眼神,棠宁便立刻懂了,她母亲这是有话要对她说的意思,当即就从司徒鄞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谁料她这头才把手抽出,下一秒司徒鄞便立刻抬起头来,皱眉道,“做什么?朕拉一下手都不行了吗?”
“不是……”
闻言,棠宁顿时尴尬地朝下方的亲人看了一眼,随后凑近到司徒鄞的耳边,“我可以跟我母亲去一旁说些体己话吗?一会儿就好。”
棠宁竖起了食指来。
听她这么说,司徒鄞看着对方竖起的那根白玉般的手指,看着她面上请求之『色』,挑了下眉,“给你一刻钟,不能再多了,朕告诉你,别想着逃,若是你逃了,朕定会叫……反正,就是速去速回就是了。”
担心自己威胁的话又会引起她身上香味变化的司徒鄞,硬是将已经都到了嘴边的威胁又咽了回去。
“谢谢,陛下放心,人无信不立,我不会逃的。”
棠宁一脸认真地这般说完便与秦夫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司徒鄞到底是怎么弄的,明明母女两人都已经走到了外头的走廊里,秦家的下人仍旧一个都看不到。
待两人一站定,秦夫人便立刻捧住棠宁的胳膊,拉着她左看右看了起来,确认了棠宁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被大火灼烧过的痕迹之后,这才深深地松了口气,随后红着眼眶,抬手就在棠宁的手臂上轻拍了下。
“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跟爹娘商量商量……”
“商量,有用吗?他是皇上啊。”
棠宁的眼睛同样有些红。
听到棠宁这句话,秦夫人当即就伸手将棠宁轻轻抱在了怀中,从棠宁回京以来,她嘴上说的好听,实际上就是这般亲昵的举动,也是第一次对她这个亲女儿做,她又哪来的脸来责怪棠宁遇事不与她商量呢?
一被秦夫人抱入了怀中,棠宁的眼眶顿时更红了,甚至连身子都开始小幅度地颤抖了起来。
感受到棠宁的颤抖,秦夫人顿时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此时的她已经不想了解棠宁与皇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她对国公府是怎么想的,是的,她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如果可以,她只想自己的女儿过得好一些,自在一些,快活一些。
“一入宫门深似海,陛下他……他待你……算了,我问这些做什么呢?先前娘倒是觉得那贺兰箬待你极好,现在看来,呵……宁宁,听娘的,不管旁人如何待你,娘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守住自己这颗心,好好照顾自己,凡事以自己为重知道吗?这么久以来,是爹和娘一直对不住你,你在宫里,不论做什么事情,都不需要考虑我们,多想想自己知道吗?”
说着话,秦夫人松开了怀抱,抬手便帮棠宁擦了擦眼泪。
“嗯。”
棠宁点了点头,低应了一声。
几乎与秦夫人一说完话,司徒鄞就准备带棠宁走了。
在马车里一坐定,棠宁便立刻注意到司徒鄞一个低头,就与她低垂的眼对视到了一起,顿时就把棠宁吓了往后退了退。
“你……”
“你哭了?”
司徒鄞丝毫不懂何为婉转。
棠宁下意识偏了偏头,嘴硬道,“没有……”
“朕是皇帝,跟朕撒谎可是欺君。”
他这么说,棠宁就没话说了。
“不过哭了就哭了吧,听闻姑娘家嫁人时都会哭的,虽说你是第二次嫁人,但哭一哭也是应该的。”
司徒鄞一副没有比我更懂嫁人的模样,对此,棠宁直接就闭上了双眼,表现出一副不愿再与他多话的架势来。
谁知她闭上眼靠在了身后的马车车壁上,紧接着司徒鄞就格外自来熟地也在她的身旁靠了下来,棠宁不说话,他也不觉得无聊,反而拿起棠宁的手,就开始玩了起来,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
感受到手上的异样,棠宁强『逼』着自己不去在意,这般在心里不住地说着说着,说到后来连她都有些信了,再加上昨晚因为大火,折腾了一夜,靠在这柔软得好似人都能陷进去的马车里,一股睡意渐渐袭上了棠宁的心头。
只不过她还未来得及睡去,原先还在匀速前行的马车,突然就停了下来。
棠宁也跟着立马睁开了眼,“是到了吗?”
她微微有些『迷』茫地问道。
对于她的问题,司徒鄞并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跳下了马车,随即便站在马车之下,冲着棠宁伸出了手。
见状,以为是到了的棠宁,也下意识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待她扶着司徒鄞的手掌,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的时候,看了看周围这陌生的并不像进了宫的环境,棠宁顿时讶异地睁大了眼。
“这里是……”
闻言,司徒鄞却转身便对着棠宁嘘了声,神神秘秘道,“回宫之前,带你看点有趣的东西。”
有趣的,东西?
棠宁的眉头一下就皱紧了,随后便任由司徒鄞牵着她的手大摇大摆地推开了一栋空『荡』『荡』的华丽府邸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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