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2 / 2）

小姑娘点头：“在的。”

她的回答太笃定了，笃定得就好像她潜意识里一直都知道那个蝴蝶结在哪，只是她不想拿，或者说不敢拿。

她近乎于笼主，在这里来去自如，遛着一群人玩，有什么地方是她都不敢去的？

闻时经验丰富，想到这里答案就很明显了——几乎所有死去的人都会害怕一个地方，那就是他尸体在的位置。

因为没有人想看到死去的自己。

这跟他们的目标不谋而合，他跟谢问之所以找到这间卧室，就是因为这里有地毯更换过的痕迹，不出意外，沈曼怡真正的身体，就在这个房间里。

但哪里算是狭小拥挤的空间，需要把沈曼怡折成那样？

橱柜？镜子后面？墙里？

闻时正顺着痕迹寻找源头的时候，沙发那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操！！！”周煦粗嘎嘎的嗓门把沈曼怡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就见那片白布一阵乱抖，三个男生从里面挣扎出来，夏樵和孙思奇直接滑坐到了地板上，满脸惊恐。

“哥，你看！”夏樵叫了一声。

周煦高高举起了手，他手指间捏着一片东西，丝丝缕缕，很长。

他瞪着眼睛说：“头发！”

他这么一说，闻时借着光看清了，那不是几根头发，也不是纠缠的一团，而是一片，连着头皮，像是在强塞的时候，从什么头上扯下来的。

“哪里找到的？”闻时问。

周煦指着脚边：“地板缝里夹的！”

沈曼怡盯着那片头发，专注地看了好几秒，然后摸了一下自己后脑勺的血痂，忽然开始尖叫。

持续不断，凄厉极了。

她浑身的黑气在疯狂四散，整个房子开始颤抖。

孙思奇连滚带爬往后退让，死死贴着墙壁，结果感觉有湿漉漉的东西顺着墙往下流淌。

他闻到了一股陈旧的血腥味，转头一看，所有墙都在流血。

沈曼怡的尖叫变成了哭，整个房子都在跟着她哭。

四散的黑气扫到了人，周煦嘶地一声，摸了一下脸，被黑气扫到的地方破了好几道伤口，也开始往下渗血。

大东的金翅大鹏一个滑翔，横到了众人身前，长翅一张，掀动了劲风，试图挡住那些黑雾。

但它的遮挡终归是有限的，而且没过几秒，它的翅膀、身体也开始出现了伤口。

“快找快找，我得再快一点，这小姑娘疯了。”大东碎碎念着，另一只手也抖出了傀线，试图去扒屋里一切有可能藏人的地方。

但无论如何，这样翻找都太慢了。

他的金翅大鹏因为伤口过多，开始颤抖，慢慢变得不受控制。

就在大东焦头烂额的时候，他余光里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白线，纵横交错着直甩出去，像一张巨大又复杂的网。

明明是最普通的白棉线，却泛着金属似的光。

那一瞬，大东忽然想起他师父用一根傀线削断一把铜锁的场景，当时那根傀线也是这样，像最细的刀刃。

这是谁？！

那一瞬间，大东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听见闻时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让你的大鹏护一下人。”

大东下意识照办，手腕一转，金翅大鹏猛地退回来，巨大的双翅横向一扫，将周煦、夏樵他们所有人包拢在翅下。

然后呢？！

大东从翅膀缝里抬起眼，看见黑雾包裹下的那个人，这才终于反应过来——

那些闪着寒芒的傀线，居然来自于闻时。

他十指紧绷，手背骨骼根根分明，那些傀线一头缠在他手指间，另一头则死死钉在了四面墙壁、橱柜、镜子、地板上。

就见他手腕一转，拢了线猛地一拽。

房间里瞬间响起无数爆裂之声。

大东终于明白为什么要让大鹏护一下人了——金翅大鹏翅膀下，众人眼睁睁看着房间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在傀线的拉拽下同时炸裂。

一时间、玻璃、木屑、金属以及砖泥四散迸溅，多亏有大鹏翅膀挡着，否则，在场的人浑身上下都留不住一块好肉。

这个动静实在太大，沈曼怡都愣住了。

尖叫和哭声骤然停歇，那些气势汹汹的黑雾在那一瞬几乎静止，像流云一般浮在闻时四周。

整个房间一片狼藉，床、沙发、钢琴……几乎所有重物都被震得挪了地方，除了墙角的几个衣架有个支撑，还勉强站着，轻一些的东西全都“人仰马翻”。

闻时抬起手背，擦掉了侧脸被黑雾划出的一道血印。目光四下扫了一圈，找寻着沈曼怡的身体。

“那边。”他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谢问指着某一处角落说。

闻时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诧异于谢问居然还在这里站着，没有躲进大鹏的翅膀里。

但下一秒，他就被看到的东西引走了注意力。

谢问所指的地方，那个被周煦、夏樵和孙思奇挤过的沙发正堪堪压在一片翻绞隆起的地板上。

那片地板在一片沉寂中，嘎吱嘎吱地响了几下，终于不堪重负垮塌下来。于是那张沙发也轰然落地，

因为猛震了一下，沙发底下的缝隙里忽然多了一片黄色。就像是谁的衣服滑落下来。

闻时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沈曼怡的裙子。

房间里再度陷入死寂，个子小小的沈曼怡就站在闻时身前，一动不动地看着沙发。闻时皱了一下眉，正要再抖出一根傀线去拽沙发，却听见谢问温声说：“别拽了，我来。”

房间到处都是断裂的木板和碎裂的玻璃渣，谢问踩着那些狼藉，脚步却很稳。

他掀开那层苍白的罩布，布上是积年已久的尘埃味。他半弯着腰，伸手卸了厚重的沙发垫，露出垫子下小姑娘圆睁的眼睛。

她被折叠着塞在沙发底下方形的木框里，手臂抱着膝盖，以一种极没有安全感的姿态蜷缩着。

腐坏的程度比他们看到的沈曼怡还要厉害，几乎已经辨不清模样了。

那个鹅黄色的蝴蝶结就攥在她手里，攥得死死的，确实很漂亮，是小姑娘会喜欢的式样，只是血肉斑驳，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但谢问没有皱眉，也没有像平时咳嗽一样抵着鼻尖。

他只是垂眸看着，然后把那个蝴蝶结抽了出来。手指佛扫过的瞬间，斑驳血肉便不见了，蝴蝶结骤然变得干干净净，只是落了一层浅浅的灰。

谢问直起身，往沈曼怡和闻时的方向走回来。

身后的沙发年代已久，又承载了一个小姑娘太多年，终于在断裂声中散了架。那一团裹着破旧连衣裙的躯体滚落出来。

在那个躯体闷声落地的同时，谢问看见闻时伸出手，挡住了身前那个小姑娘的眼睛。

他忽然想起不知多少年以前的某一个笼，也是满目苍夷，只是比这辽远得多，也寂静得多。

那应该接近傍晚了，到处都是昏暗的金红色，像没有退尽的血。

闻时手上缠着就地取材的雪白绸带，指根缠得很紧，末尾被扯过，松松地垂挂着。他个子很高，头发束得一丝不苟，明明衣袍和绸带上都沾着狼藉的血肉，却显得干干净净。

谢问过去的时候，看到他蒙着一个老人的眼睛，垂眸抿着唇，将蜿蜒成河的血遮挡在外，冷静可靠。

那一瞬，谢问终于意识到，那个小时候被他捂着眼睛护着的人，已经长成了高山霜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8 18:25:46~2020-06-09 23:5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耶啵取消赞 1个；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人间客 1个；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布布日理万机、一滩蠢猫 2个；内含想见木苏里、伏小柒、404notfound、温雪舟、a、木苏里激吹bot。、逍逍激情追文。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a、葉酒 3个；伏小柒 2个；殷无书、貝爾蒙特兔、寒之儿、你再说一遍、耶啵取肖赞、江停的奶黄包、布布日理万机、嘉了个佑、温雪舟、無、·923號限定飛船·、冻干草莓干、烟南渡、逍逍激情追文。、镀穹挽山、桂圆是木叽大老婆、心动77、30994827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落雪 10个；契、纸鸟 4个；快乐柠檬软糖、乐萱萱长不高、闻时的灵相 3个；陈阿七、肥鸡不汪汪、donut、晚风、寻见-、布布日理万机、木叽太太是仙女、渡榆、锦鲤阿俞、许延。、良尘吉时、解千山、习清哥哥我可以、绿豆蛋黄酥、苏逸墨、幺、尘不到今天掉马了吗、表猪猪 2个；嚎叫鸡、棋子、藏星、甜甜桃乐丝、旺仔奶糖、思考者！、寒声碎、竹猗猗_、阿影、兮兮、km18yj、爱草莓棒棒糖呐、墨城白舍、沭言、今天可以摘到月亮吗、agmdgs、45540616、顾方砚、沐橙呼叫钢铁侠、余飞想要木苏里回复（、赞赞子妈妈粉、添添喜欢喝望仔、美子、奕小囡、啊噜、轩羽莲洛、白若遥、沫熙克洛伊、盐水鸭不甜、杜沈言、二厶、今天也是想和太宰治殉、许殷、35294528、泠兮、时光与你皆难守、某喑、泡面卷、旺旺碎冰冰、biggerrie、林君虞、芥白苏、ju花残满地伤、木叽老婆、落染云柒、游惑、福西西阿呆姆0616、niseusagi、小美人雩饲养员、七七、茫然若失、无线、無、上野树里、eva1026、五里雾、凡小良、42884894、訸子、小鸭小鸭不是小张、夏天的柠檬苏打、乔、皮皮云鸭、闻时也太可爱了、今天也在等木叽更新！、今天也爱费渡渡了、今天也是爱木苏里的一、35266905、白露为霜、猫黎、廖三民、chu、41607932、黎洛、阿弗瑞德·奥福·埃尼、君离笑、xy、阿七要吃鱼啦、請把小熊还給我.、喻圆奶茶、聲聲不熄.、某某、喧嚣人间、404notfound、po01、行善基德、金贝贝要起飞啦、澈球球、朝烟、魔法少女monica、30453604、米良、纪屿柠、月旸、是璃络也是洛洛哦、e女y、青茶一杯、39033886、爱吃鱼的猫、我最可爱啦、35826105、你再说一遍、顾羽笙、主公能打、对比就、吃瓜选手、是相思局没错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情書 100瓶；逍逍激情追文。、游惑 80瓶；墨芷漓 64瓶；蒋丞选手 60瓶；u 56瓶；三川向暖、千草月见 50瓶；朱鸠、38205701 40瓶；薛璇 39瓶；佾诌、a、二凡烦、喜欢悠哈的南南、bababa、单曲循环、醋溜溜溜溜溜 30瓶；yy 26瓶；上遍天下所有受 24瓶；南阿酱子 23瓶；淡若无痕 21瓶；vvx、五里、绿旅与驴、天蓝蓝蓝、32280110、alicia、16606501、刀片零售商、剁椒夐、两年后再叫我看狭路、冰糖炖雪梨、y.、朕、半勺盐谨、养猪大户阿花、顾清欢、时有温度、唐北柯 20瓶；30317538、罐装望仔 19瓶；酒禩、白若遥 18瓶；花错错错错错 16瓶；江添跟我回家、乐乐、旺仔奶lv 15瓶；闻时 14瓶；沈跃、宴燕、半真半假、怠惰鱼、小羊排、甘可可可爱的可、宋先生家的小姑娘、许盛：木苏里今天更新、木樨、糖丁、澈球球、無限進行、磕粮一号人士上线、鱼络、逝、呵呵、廿十七丶、阿罗德斯、尖叫鸡嘻嘻、中华田园兔、是源源不是圆圆、ccccccc、milchstrabe、苏白来西、换季jun、旻墨、小荷才露、表猪猪、瑶笑、jsyulian、28291959、秋水娉婷、琏滟、暮雪、宇宙分解、棠半盏、淮永信更新没、棉花糖好甜呀、镜子鱼、十亿、寒之儿、泠泠七弦上、求不得、谈瑾瑜、汐言、梦渊、椰汁生产者、寒枝、drawkcab、小楚.、夏樵、小甜饼爱好选手、懒匣子、墨隐、之遥、叫点啥好呢、轻尘、汪叽兔、灰原绫哀、江停的保温杯、以沫、夜子ww、40974472、哇哦、木苏里和淮上家的小卿、假子集、阮熊薇薇、快乐仔、赴月 10瓶；鲸鱼脊、湛无不盛szd、在桐、江淮 9瓶；小珏珏珏珏、碎冰冰冰、尖叫霁 8瓶；万年庄周、你特别好、罐装快乐加冰、eehq、江挽枝 7瓶；山长水阔、被时洛洛拔秃的仙人掌、沐沐小宝贝、林静恒和楚晚宁我都要、45147375、糖糖鱼啦、是个取名费的吃货、小林君 6瓶；风来、城阙、无线、听錚錚、年糕团子、林清轩。、奶茶要全糖、木双.、淽容、池鱼思故渊。、卡文卡的可凶了、橘汁儿要修仙、ying、是嘟、闻时饿了、池七、uainty、七茶水、dy.zy、町疃鹿场、圈圈、未知止泊处、喜马拉雅大团子、士多啤梨甜心派、芝士蛋糕、在地上撒野、邪犭、丨一、锵锵锵锵锵、迟迟、苏漓、nox、竹猗猗_、lu1、下弦月儿满、江停的奶黄包、粟栗、勿念、淜恙、你看到我的车了吗、读书使我快乐(？？)、云舍 5瓶；宴夜二、肖罗、连川妈妈爱你呜呜呜呜、念吾、尘问时、rinaaa、22422603、小溪、月月月月、停停妈妈爱你、(千w千)、要不要奶茶、旺仔奶糖、易大佬的女票 4瓶；鱼籽、大白萝卜、清子、wuli锦锦、gloryyy、清屿、无二、烂玫瑰、哈哈哈哈哈士奇、甜羹沽酒、素描花事、黑玫瑰、甜甜崽、闻时也太可爱了、小橙子、云居.、寒雨遥不是瑶、莳楠 3瓶；洁癖小敷衍往西、藏星、akbxdhh、咿呀咿呀、sunshine、醉、爱吃potato、盐鸽、无泪、加菲菲猫、38947917、我只是个小蘑菇嘤、雨凝゛轩月吟、jeero.、我给道长糊碧水、霖玲、双木成林 2瓶；krj-轻松熊、是璃络也是洛洛哦、开在宇宙的小火车、鱼和贝罗妮卡、千里迢迢、sang莫、丁零当啷、扬子江寒、朝俞、23435064、lucialuo、南柯之夭夭、不知道该叫啥、云晏、时雨、苏忆辞、三——水——各——竹、ghs最棒了、奶盐、是甜甜的旺仔呀、木易易、时恩、谢白、皇城曦、moon、朽瓷、谢俞、船板、domino-热热、【柚子味的茶】、甜甜的耶啵、40053426、小鹿角菜、喵喵喵、一宸、喜欢蔷薇的老虎、、小尾巴、居里夫人的碎碎念、艾艾艾芙琳、小心眼的薄荷精、虫青青青青、gaosubaru、鹅鹅鹅、我很饿了呀、大柱柱柱柱、流年已逝、哐当哐当不哐当、问酒。、晒干、泼墨倾茶、花无妄、彩釉、酸宁、蓝颜、奶罐、冻干草莓干、二厶、停停、蠢蠢的芸芸就是我呀、晋江语音真的不行、陳八命、嚎叫鸡、安琪、叶不修的嘉应子、30885095、凌尘风、45639860、不贰臣、别止、空、刀下留人t^t、archiveofourown、楚慈、黑、……、41249222、五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