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盯紧了她,一字一顿:“我曾以为,再无机会烧你东西了。”
宁青青:“?”
这个情形怎么和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所以他还想烧她的东西?打击报复?
看着这只茫然的蘑菇,谢无妄垂睫敛去了暗沉的眸『色』,翻身平躺到她的身边。
“床头床尾六只木屉里面,枯枝败叶都溢出来了。”谢无妄道,“无人帮你处理,满了打算怎么办?”
她侧眸瞥他:“你别管,我留下的东西都会用得着。”
“呵。”他毫不留情地讥哂。
蘑菇不服气了:“我都在玉梨苑住了三百年了,你几时见我的东西满出来过?说了放得下,就是放得下。”
谢无妄:“那是因为我在你睡着的时候替你处理过八百次。”
“原来你背着我偷烧我的东西!”愤怒的蘑菇冲他咆哮,“谢无妄你知不知道我留下的东西都很重要!”
“能忘记的就是不重要。”他深谙吵架的艺术——心平气和,对方就输了。
果然,蘑菇气到炸『毛』跳脚,差点拆了他新筑的巢。
谢无妄笑得前仰后合,捉住她一双小手,制住她的腿脚,将她侧着箍入怀中。
闹腾了一阵,她气不动了,垂下眼角,可怜兮兮地说:“反正你以后不要再烧我的东西。”
“堆满了怎么办?”他懒懒问。
“不会满的。”她言之凿凿。
“那是因为我在处理。”发觉话又绕了回来,谢无妄不禁额角微跳,哑声失笑。
他是什么人?从前他每说出一句话必定大有深意,要让旁人好生琢磨许久。
这么一个心思如海底针、深沉不可捉『摸』的君主,竟在这里来来回回地说些毫无价值的车轱辘废话,并且甘之如饴。
他闭上了眼睛,听着她嘀嘀咕咕地念叨了他半天,心中只觉暖融愉悦。
等她停下来,他睁眼,道:“还有几个时辰闲暇,阿青想不想雕木头?”
她正弯着眼睛在舒适的软巢里拱来拱去,听到这句话,眼角和唇角的弧度缓缓消失。
她抿了抿唇,轻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想,会难过。”她说。
他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颊:“不雕人。雕你那只板鸭。”
这么一说,她便来精神了。
谢无妄有备而来,当即取出一截光滑的圆木,以及一把包裹得十分严实只『露』出些许小刀尖的匕首。
她盘腿坐起来,专心致志地雕起了木头。
时间在身旁静静流逝,夜幕降下之前,她手中多出一只惟妙惟肖的酣睡板鸭。
她得意地将它递给谢无妄。
“阿青,”他淡笑着,凝视她,“你到乾元殿取木人那次,身上有伤。白云子事无巨细禀给我了。”
“啊……”她点点头,“对,板鸭崽吞掉了你给我的元血,还吃了我一只蘑菇。”
他敲了敲手中的木板鸭:“既能原谅它,如何不能原谅我一回?”
宁青青目瞪口呆:“这能一样吗?它是妖兽。”
“所以我连畜生都不如?”这一刻的谢无妄,微微『露』出些许锋芒。
宁青青怔怔看着他。
他这是在怪她?他的耐心这就耗尽了?
对视片刻,谢无妄轻声一叹,揽住她的肩。
他道:“在妄境时,我被困在躯壳中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他伤你的心,我在心中将他千刀万剐,犹不解恨。”
她微微有些僵硬的身躯一点点放松下来,偏头去看他:“那不就是你自己?”
“但我却与你同仇敌忾。”谢无妄不要脸皮地说,“阿青,我与你是一边的,忘了吗?木台上陪你一起死,同你一起回来。也算是同生共死的情谊。”
宁青青:“……”
“我一眼都未曾看见那只像你的木人。日思夜想,无法释怀。”他的声音低沉了少许,字字句句落入心间。
她忧郁地垂下了眼角:“再说吧。”
谢无妄笑着抚了抚她的发:“不急。”
他向来雷厉风行,攻击『性』极强。既要帮助她走出阴影,自然是手段百出,针对她的心结一处处攻下。
他道:“阿青该去听壁角了。”
宁青青:“???”
她回过了神:“你故意激怒音之溯,点破云水淼的身份,原来是为了这个。”
不得不说,谢无妄这一招很有用。
今夜的洞房花烛夜,必定不可能平静。
一定会听到有意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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