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把自己编的芦苇手环竖起来端详了一下, 然后很不满意地摇摇头,扔到了水里:“咱们皇上是什么心性,皇后娘娘虽贤惠宽德,但也是眼明心净洞若观火的人物。”
她嗤笑道:“一个个把自己当成卧龙雏凤一般, 用尽心思, 却不知便是孔明再世, 也得天下大乱才能群雄逐鹿。如在贞观盛世,还要跳出来搅动风雨, 难道不是自寻死路吗。”
她话音刚落,船娘就从外面用拗口的官话道:“娴妃娘娘, 到了岸边了。”
高静姝仰脸看她起身出船:“我们在这里稍候片刻,然后一起去采了莲蓬再回去如何?”
等高静姝终于收集起了十个嫩嫩的莲蓬, 两人才回到大船上。
愉嫔一贯是与贵妃走的近的, 见紫藤一手拿伞一手扶贵妃, 贵妃手里还抱着荷花与莲蓬, 有些吃力, 忙过去搭把手,一起把贵妃扶上船。
“太后娘娘让进去了?”
愉嫔就抿嘴笑, 低声道:“还说呢, 早知道我也跟娘娘去船上松散松散, 没得在这里看景又不敢进去,给我看的眼睛都绿了。”
彼时太后的小曲儿都听完五支了。
也觉得听够了, 准备叫儿媳们进来陪聊, 在外面晒太阳的后宫众人才终于得以进门。
正巧此时, 贵妃和娴妃的小船也回来了
紫藤接过娘娘手里的莲蓬,跟在后头进去。
太后眼睛多好用啊,一眼就瞧见了, 笑呵呵道:“贵妃会吃,倒是哪里来的这些嫩生生的莲蓬啊,看着很喜人。”
莲子鲜嫩,清甜的连莲心都不需要剔除。孟姑姑给太后剥了一个后,太后点头,同时赐给贵妃恩典:允许她将另外九个都送给自己。
高静姝的莲蓬因这句话就立马充公。
“莲子清心火,最适合夏日吃了。”皇后在旁轻轻摇着扇子道。
说起上火,太后自然挂念自己儿子。
木兰围场四周都是山林,虽不是很热,但一身戎装批甲可是很热,尤其是皇上身上的甲胄必然是不怕火炼的真金,还有箭筒腰刀等一串子东西挂在身上,沉甸甸的足有一二十斤。
“这次跟着去的颖嫔和穆贵人,又年轻,只怕不会伺候,不知道皇上此刻身子如何。”
前年从木兰围场回来,皇上得疥疮的事儿给了太后很深的心理阴影,所以此事就盼着儿子早日回圆明园。
所以才心绪烦躁,宁愿跟妃嫔们游游湖散闷也不愿自己呆着担忧了。
然而此时吃个莲蓬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儿子。
嘉妃便轻声开口:“太后娘娘对皇上的拳拳母心,真是令臣妾等人动容。”然后又忙起身道:“臣妾失言了。”
太后脸色温和:“罢了,你自己也是两个儿子的额娘,想必有感而发。”
嘉妃这才温驯地坐下。
纯嫔忽然心意一动,开口道:“养儿方知父母恩,臣妾也是自己有了孩子,才知道做额娘的,心里一刻都放不下孩子。”然后起身:“臣妾想求太后娘娘一个恩典。”
太后叹气:自己已经不做理会给她留脸面了,要是纯嫔还蠢到当着宫里众人非哭求自己出面处置内务府,掀翻皇后的之前的处置,那自己也只能当面拒绝她,让她再丢一回人了。
出乎太后意料,纯嫔倒是没有哭诉三阿哥的委屈,反而一脸体谅道:“臣妾的三阿哥和六阿哥都曾在两岁的时候种痘,那时闭门锁户的,臣妾这做额娘的在外头煎熬的不得了,十几天的日子几乎过成了十几年。”她适时拿手帕按了按眼角的泪水。
“所以臣妾想着,若是七阿哥种痘的时候,能有里头的太监时时传个信儿给皇后娘娘岂不好?尤其是中途痘发出来了,只等着养好的时候,就让皇后娘娘放心,岂不是全了娘娘的慈母之心。”
六宫妃嫔一静。
太后倒是念了一声佛:“很是呢。想当日养心殿闭着门,哀家也是整宿的睡不着觉。也是,从前阿哥们种痘,把门一关,一点子信也没有。从今后倒是可以有人隔着门往外报个平安才好。”
皇后见太后已经应了,也只是含笑道:“皇额娘慈心。”
在太后与众妃的期盼中,八月十三圣寿前,皇上回到了圆明园。
回宫就表示:“前线有战事,今年的万寿和中秋,就循例简办,戏文和歌舞都停了。”
这还是康熙爷在时定下的规矩,国有兵戈,自皇上起,后宫用度都要缩减一二,表达下皇上与沙场征战将士们同甘共苦的一心。
虽然前朝公务繁忙,皇上自打回来后,还是常去贵妃去走走,这日去看过女儿,再到慈云普护馆时就显得安闲了些。
太后就松一口气。
有过先帝爷这样的君夫,太后可怕死了儿子跟爹一样劳模。
听说皇上从贵妃处来,太后自然要问公主如何,然后笑道:“和顾的眼睛可像皇上,哀家见了就喜欢。但还是样貌像贵妃的好,将来可是个美人胚子。”太后的双标是很自然而然的。
她做婆婆未必喜欢贵妃这样娇柔绝色的妃子,但轮到自己孙女,那可是越漂亮越好。
皇上也含笑点头。
太后命人摆膳,然后道:“只是皇上也不要太偏心一个公主,和嘉也是你的女儿,纯嫔这些日子倒是可怜见的,总带着和嘉来哀家这里,和嘉小小的一团,倒也可怜。”
皇上唇边笑容微冷:“自然是可怜。她额娘不管她人小体弱,这大夏日的天天折腾她出门,就为了在皇额娘这里卖好。”
太后:……皇上这点也太像先帝爷了,不喜欢一个人就横竖看不顺眼。
只是纯嫔到底是孩子最多的人,三阿哥读书不聪明,可也是个齐全孩子,太后这个做奶奶的,可不管什么读书出不出色,她看着大孙子们就高兴。于是觉得三阿哥六阿哥很可怜,亲额娘只是个嫔位,还是被降为嫔位,在兄弟跟前怎么抬得起头哦。
所以总想着给纯嫔说两句话。皇帝不喜欢就不喜欢嘛,给个妃位放着就是,何苦贬的纯嫔跟宫女出身的令嫔一个身份,叫孙子孙女们尴尬呢。
何况和嘉将来还要嫁人呢,皇子的出路多半靠自己挣,生母位份高低,跟公主出嫁的关系可不小。
太后捏着佛珠,看着东侧屋宫人络绎不绝的摆菜。
听皇上问起永琮,就道:“永琮睡着呢,咱们用过膳再看吧,说起永琮……”就把纯嫔提议让永琮种痘期间,太监们按日子传出消息的建议告诉皇上。
本是要说一说纯嫔恭敬对嫡子关心,谁料皇上更烦:“嫡子的事情与她什么相干,再不知道安分,朕就将她降成贵人。”
太后:……
只得起身:“好了好了,怎么还动了肝火呢,走吧,咱们吃饭去。”
皇上仍恼道:“朕特意来圆明园,又选了五福堂作为永琮种痘的地方。”
“正是为了那里四面环水隔绝人烟的清净!”
“如有人能传递消息往来,说不得就会递进去什么东西,朕若是肯担这个风险就不必行此事了,苏氏到底是什么心肠!”
太后一怔:纯嫔不至于敢害嫡子的。主要是就算有这个心思,也干不成啊。
于是连忙道:“皇帝,你想多了,哀家也只是觉得在外日夜悬心的熬人。别说皇后,哀家也想知道,永琮有没有发了痘,那后头的十天就能睡着了。况且哪里能让旁人来往,要不是李玉,要不是哀家这里的小孟,必得是信得过的人才行。”
皇上这才勉强压住火:“皇额娘说的是,朕再想想。”
太后今日替纯嫔说话两次,踩了两个坑,索性再也不提了。
并且转头跟孟姑姑说:“皇上说的有理,四公主还小呢,别每日抱着走来走去。”
孟姑姑连忙应下。
因太后提起此事,皇上回去也就细细思量起来。
李玉就觉得皇上的眼睛总是看他,搞得他毛骨悚然。
九月初,宫中除了七阿哥要种痘外,再无旁的大事。
皇后亲手为九阿哥做了数件红衣裳,一并带进去,然后在长春仙馆日夜供奉痘疹娘娘。
七阿哥进了五福堂后,宫里就更加紧张了。
后宫再没有敢惹皇上,都夹着尾巴做人。
可前朝有事,却不得不奏明皇上,讷亲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顶着被皇上一折子砸到头上的风险上奏:大小金川战役的失利,朝廷军队节节败退。
张广泗前几年平各种苗乱卓有战功,算是皇上麾下一员大将,不知道是他只会攻打苗寨,换了大小金川的碉堡就格外不灵,还是他骄傲自满,出了昏招,总之传回来的战报真是不堪入目。
皇上前脚刚把嫡子送进去种痘,后脚就来了个战败噩耗,皇上心情极为恶劣。
军机处七人全部都加班加点卷铺盖睡在当值处不敢走。
然后共同羡慕不在这里的唯一一个——去南边治水的高斌,不用面对现在雷霆大怒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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