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捂住了眼睛,飞溅的水花和碎石遮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唯有耳畔能听到他们呼啸而过的痕迹,和蟒蛟声嘶力竭的一声喊叫。接着,只听扑通的坠落声,一个沉重的物体似乎倒在了地面和水上。弱小的树木在震动下微微颤抖,顽固的枯叶哗啦啦的掉落下来,静待成为泥土的肥料。
大概过了几秒,玄奘才慢慢移开挡在面前的衣袖,当他看到面前倒地的蟒蛟时,本能的“啊!”的跳了起来。
玄奘飞快了后撤了几步,这才发觉蟒蛟已没了动静。它的鼻腔里只能听到微弱的呼吸,碗大的眼睛紧闭,静静地躺在那里。
“师父!”悟空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她收了金箍棒,赶忙来到玄奘身边。“师父,让您受惊了。”
玄奘已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他看了眼蟒蛟,问道:“蟒蛟它”
“我刚才打了它的七寸,虽然要不了命,但是几个时辰内它都没有什么直觉了。虽然它吃了白马、祸害了那么多生灵,可毕竟还是鹰愁村遭的罪多,就交给村民处置吧?”说完,悟空冲着结界里的村民挥了挥手:“诶!已经没事了,大伙儿可以出来了!”
方才一直只探头不敢迈动双脚一步的村民,在得到悟空的信号后,终于大大松了一口气,陆陆续续从结界里走了出来。
刘山怯生生地挪动到蟒蛟身边,小心的观察它。
悟空看着刘山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笑:“它已经没有知觉了,几个时辰内都不会恢复过来,你们就放心靠近吧。”
刘山又打量了蟒蛟一番,终于开口了:“牲畜和村民,就是它伤的?”
“是它伤的。”悟空点点头,“蟒蛟性情凶狠弑杀,极爱袭击水边的动物,有时也伤人。这十年来的事情恐怕都是它搞得端倪。我们误会白龙了。”
悟空慢慢转过身,顺着她的方向,村民都看向了又化作人形,在阿远的陪伴下检查身体的敖烈。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敖烈抬起头,满脸疑惑。
“至于白龙为何总是出现在事发现场,贫僧推测,他其实是在阻止蟒蛟,保护大家吧?”玄奘缓缓开口,轻柔的话语却如同巨石一样沉重,猛地砸醒了所有人。
阿远也呆滞了一下,立刻抓着敖烈肩膀,满是不可思议:“是、是真的吗?你真的是在保护大伙?”
敖烈转过头,不去回应众人惊异的目光。他摆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否认道:“少往你们脸上贴金!小爷只是觉得成天在水里太无聊,正好找那个叫蟒蛟的家伙活动活动筋骨而已!”
阿远深知敖烈的脾气,知道他看着满不在乎,脸皮却比谁都薄。这种别扭的说话方式,恰恰是他觉得敖烈最独特的地方,也是最能体现他善良本质的地方。
阿远微笑了一下,逐渐感受到了一阵愧疚感。他这才发现自己是这么了解敖烈,了解他的言行习惯,了解他的外冷内热,了解他绝对不会欺骗自己的真诚可十年前的自己却在他最需要自己的时候退缩了,在周围一片咒骂恐惧白龙的声音里,淹没掉自己的嗓音,独留敖烈一人回到冰冷的水下,再也没有同伴。
现在想起,他终于明白十年前敖烈眼睛里的意思了。血色映照的琥珀瞳孔流露出的怒气,不是源自暴虐发狂的本性,而是源自无奈苦涩的内心。自己站在那里愣神的恐惧、猜忌,像利刀一样穿过敖烈伤痕累累的身躯,狠狠钉在了他的心头。阿远至今记得敖烈转头前的眼神,浓浓的愤怒下,藏着比墨汁还要浓郁沉闷的失意孤独。
阿远只恨自己花了这么多年才读懂那份愤怒后的伤感,恨因为自己的怯弱,而让这场误会持续了这么多年。
敖烈看着阿远的眉头由高兴的弧度变成愧疚的曲折,猜到他因真相陷入了不断的自责当中。果然相比之下即使过了十年,也还是个小孩子。其实仔细想想,那样的情况下一般人很难做出判断吧?更何况是个十岁的小男孩儿呢?自己都不给阿远机会,因为生气也不向村民解释,换做自己是人类,也很难想到罪魁祸首另有其人吧?
说到底,每个人都有错的。
在玄奘的指点下大梦初醒的村民,一个个刹红了脸,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刘山最先从惭愧中回过神来,走上前朝敖烈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龙大人,是我等愚笨,误会了您的好心,向您赔罪了!”
“对不起!”
“我们错了”
“我们向您道歉!”
村民陆续反应过来,纷纷上前赔礼道歉。敖烈吃了一惊,连忙挥手道:“好啦好啦,严格来讲小爷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们没必要这么自责的。”
刘山摇摇头,没有起身的意思:“是我们误会在先,赔礼是应该的。幸好没有对龙大人造成什么伤害,不然我们可就是造孽了。”
“可别这么说!我堂堂西海龙王三太子,没那么容易被伤着的!”一向仇视自己的人态度大转弯,敖烈真心有些不适应,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西海龙王三太子?你是敖闰的儿子?”悟空听到西海龙王的名号,顿时来了兴趣。她笑着撑起下巴,打量了敖烈一番:“我说呢怎么这么眼熟,鞋拔子脸和你爹太像了!”
敖烈顿时眼皮跳了起来:“你说谁鞋拔子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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