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领苦劝他回去。
“殿下这一下带走一半的人,万一那夏侯烈出城反扑……”
小王子腾巴勒:“怕什么?我走的时候我大哥还拍手叫好呢,我走了他正好好一个人独揽战功呀!”
看似任性赌气,但其实小王子心里是有自己的如意算盘的。
凌云城算什么?战略上根本不如幽澜城。好在他消息灵通,早早听说了阿摩耶不仅射伤了岚王,还想到了一个对大夏的制胜奇策。
那他还不赶紧带精锐过来分一杯羹?
到时候功劳都是他的,父王肯定更高看他一眼,他就更能压大哥一头了。
虽然他与大哥其实是一母所出,但谁让乌逻禄王自幼就偏宠他一个,打个仗精锐都全部交在他手中。
本来他倒是对那个王位不感兴趣。
可他大哥器量那么小,一路处处嫉妒刁难他,就把他也惹火了。还没当上大王就成日挤兑他,坐上了还得了?
他也不能坐以待毙。阿摩耶如此厉害,拉拢到不仅能给自己增一分筹码,也有了将来麾下的一员大将。
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阿摩耶部所有人连着几日,亲眼看见小王子对祭司大人日日纠缠讨好,说什么都要投入全部精锐跟他一同攻打幽澜城。
而阿摩耶表现得则很是纠结为难。
跟小王子一遍遍苦口婆心,说岚王狡诈、此战凶险,力劝小王子回凌云城。
小王子死活不听。
潜伏在阿摩耶身边的探子把这一切都如实汇报给了乌逻禄王。
当晚,水帐氤氲,副将廖曦正替阿摩耶也就是澹台泓打水洗浴。
“主子,您射岚王那一箭,换来处月十万精锐,可真是值。”
澹台泓散去长长黑发,微微眯起眼睛。
“过两天再把‘奇策’透给这傻子,不用咱们动他就会上赶着去送死。反正我力劝过了,部将也都劝过了,乌逻禄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到时咱们摘得干干净净。”
他说着没进浴桶,再出来时已经眼眸氤氲,头发已经弯弯曲曲贴在身上。
“本来还觉得,半年前陛下未按计划行事全歼北漠精锐,甚是遗憾。”
“不过如今看来,这倒也好。”
“若是上一次大功告成,处月有了前车之鉴就该有所防备了。”
他笑笑,又道:“帮我拿杯蔷薇露来。”
外面半月弯弯,澹台泓很是放松。
“这么多年了,始终只有华都的酒香醇好喝。”
他懒懒伸出胳膊,廖曦替他擦洗。这副官生得也算俊朗,指尖戒指一闪一闪,上头的宝石着明明是黑色,在烛下却又有些五彩斑斓的光泽,很是罕见。
澹台泓:“这个多年来一直都见你戴着这个,是什么石?”
廖曦:“这叫磷光黑火。”
“当年我家道中落,我爹将我卖入宫中为奴,只有这个让我戴着一辈子不准卖,多半是传家之宝一类的吧。”
……
处月十万精锐增援,幽澜城也收到了消息。
月下散步,宴语凉在城墙上望着城后面耸立的两座山。
“十万有点多啊,看来岚岚的战壕得要再多挖几条了。”
岚王捏了捏眉心。
他挖战壕挖在城后,所有人都不解其意,包括师律都看不懂。结果身边这位真不愧他选中的男人,只一眼就明白了他的部署。
这天下就没有什么是他宴语凉看不穿的、算计不到的?
真就没有?!
宴语凉小小声:“朕看得出来又不是什么本事,岚岚能想出来才是厉害。”
岚王不说话,继续往前走,突然身后一暖,后腰被抱住。
宴语凉双手患者他,小心在他背后蹭了蹭,亲昵又可爱:“岚岚,你怎么一直不问朕了。”
夜风微凉。
庄青瞿的心有点乱:“问什么?”
“……问那个阿摩耶的事。”
庄青瞿不说话,看向月下隐隐可见的壕沟。
这几日有些事情他们心照不宣地忽略不提。
宴语凉:“朕知道岚岚待朕好,舍不得凶朕。但其实岚岚也可以问问朕的,岚岚……也是可以不高兴的、可以发脾气的。朕不会生气。”
“那日拂陵跟朕说,岚岚如今是改了性子、重新做人。”
他月下一张俊朗的脸突然凑过来,正经又无辜:“朕也想重新做人。”
“……”
“所以岚岚也别压着性子了,跟朕说说真心话好不好?你正常点,凶朕也没关系的。”
“……”
岚王来气又好笑,一只手把皇帝拎回了房间。
什么叫重新做人?皇帝要重新做人了,这话让百姓听了可还能行?还有,他以前何时又经常凶他了?
“我平日在宫里,难道对你就……就不好?”
“我对你不一直都是比较照顾,我凶过你几次?”他呼吸不匀,“我平日里!何尝不都是——”
何尝不都是尽我所能温柔地待你。
虽是不会,但是在学。也很努力。
什么时候凶你才是“正常”了?
宴语凉:“岚岚不气,朕错了。”
“岚岚,朕其实……是真不太记得那个阿摩耶了。就只记得他以前也是伴读,后来家里出事被斩了首。荀长说是朕放走了他,但朕其实连这件事都记不起。”
“朕没有对他念念不忘。”
“那天夜里朕就是出房间来透透气,他突然就出现了。朕也是措手不及。”
“他送朕的酒,朕都送给宇文太守喝了。”
“所以你别不高兴。”
“……”
“你那天还说,说朕骗了你。说朕说话不算话。”
“岚岚,朕之前说想要跟你携手一生,不是骗你。朕只想要岚岚。”
“你还说,跟朕在一起只是互相折磨。”
“……”
“跟朕在一起……真的就那么折磨吗?”
淡淡的香气。岚王咬牙灭了灯。
他揽着他。草原窗外一望无际、星辰很美。
“不是,没有。”
一只温暖的手偷偷探到岚王的衣服里,轻轻蹭岚王胸口,在心脏的位置感觉着一下一下的鼓动,他就把温暖的手掌贴在哪里捂着。
弄得岚王僵硬又痒,无措得很。
“以前在太庙里,你还说朕不曾做错任何事。”
还说不怨你,我只恨我自己。宴语凉测着岚王的心跳,后悔自己信了他的鬼话。
岚王:“不是,那个不是骗阿昭,我是不怨阿昭。”
“阿昭没有做错任何事,就是没有。”
“跟阿昭在一起不折磨,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既是心甘情愿便愿赌服输,不怪阿昭,何况我也没有输。”
他声音沙哑,隔了好一会儿。
“但是,一直有一件事。”
“有一件事,阿昭始终不肯相信我。”他苦笑,“也不知道阿昭还记不记得,我以前因这事总与你吵。”
宴语凉:“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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