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工部。
奚行检今日案子做完了,去工部冶铁场串门。
他第一次来这地方时,是因听闻冶铁的那哥们技艺精湛, 想要给家中清客裴翳打一副好用的轮椅。万万没想到后来却与那冶铁之人聊得来成了朋友。
冶铁之人是那胡璐的师兄, 很有一些本事在身上。
用陨星打造的利刃削铁如泥,就连师律那种对武器极其挑剔的人都赞不绝口爱不释手。
奚行检:“你送去贺兰红珠的那把剑,听闻师律还给它起了名字。”
因为剑刃发红, 取名叫做“小火龙”。
一把剑能被武将喜爱而取上名,可见是有多趁手。
京城里的说书先生向来最爱师律, 听闻此事怎能放过?已经开始编排“师律小将军与神兵小火龙二三事”了。
师兄摆摆手:“嗨, 小火龙已不兴提了。”
奚行检不解:“怎么?那不是你的得意大作么?”
师兄:“以前是。”
一个月前还是。
然而几天前他的师父来了一趟,两个人一起研究了一番,将将得意的小火龙转眼已是更新换代前的落后技术了。
奚行检不相信。
他从挂剑的地方拿起一把京城大名鼎鼎、千金难求的师律同款小火龙。
地上有铁块,奚行检虽是文官却也会些武, 啪啪两下就砍碎了。
果然厉害,普通的剑砍卷口也不可能轻易砍断铁块, 像小火龙这种货真价实的“削铁如泥”奚行俭也是初次见。
这么厉害的兵器还算过时?
师兄拍拍他,递给他一把新剑。
那剑刃不似小火龙一般血红,剑柄也还没装饰好。看着十分普通。
啪叽。
奚行检一把砍下去。刚才啪啪两下砍碎的铁块, 如今只要轻轻一抹。
奚行检:“………”
师兄:“用小火龙去砍我们研制的新盔甲, 得三五下才能砍穿。但是用这个新的剑一下就可以。”
“以后再上战场,要换这种新的。”
“不过眼下小火龙对敌军也够用,相信如今世上别国的铠甲还没有哪个能挡下一击, 落云最好的精铁铠也不行。”
大漠战场。
师律双目明亮。手执利刃小火龙对乌逻禄王的人头一刀狠狠挥下。
……师云哥哥。
他想起那时候, 师云说小律你要活下去,替我守着、看着将来大夏,看遍它未来的盛世昌明、繁花似锦。
我在看着。师律心道, 哥哥,我们如今已在盛世的路上。
刀刃砍断盔甲,血溅当场。
在周遭处月士兵都惊呆了,大军哗然,一时间群龙无首。
师律并不恋战,冲袭斩了敌王之首后,趁敌军还没反应过来就立刻撤部退守、井然有序。一对人马游刃有余,很快就从敌阵里冲了出来。
他俊朗年轻的脸上沾着血,一派灿烂骄傲。庄青瞿总喜欢说他只会打游击学艺不精。那如今呢?看到他这打法的厉害了么!
庄青瞿看到了。
他依旧不觉得这种铤而走险、不讲常规的法子有什么好。皇帝竟然还一脸的比师律更起劲!就差把身边将士的旗子扒拉过去亲自给他摇旗呐喊了。
他真快要被这个人给气死。
是,师律偷了对方主将的人头得意坏了!可也不想想究竟为何才误入这等险境???
也就是走运,因祸得福,庆幸乌逻禄王带的那一队是守备军而并非正规军吧!
否则以两百人对几万人的战斗力,皇帝跟着他出了事,信不信在后世他就是前朝大『奸』臣褚酣刘坠一脉一流的闯祸精?
岚王气得昏头,直接一把将皇帝拽到了自己的战马上。
宴语凉“嗷”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他这么重一个长手长脚的男人,岚王天天是如何随意就拎得动他的。
被那人一把把他抱了过去、裹进怀中,一手紧紧搂住他的腰一手掠着他的胸口,狠狠的摁在胸口。
深深喘息。仿佛要将这人完整地『揉』碎在怀里,才能抚平庄青瞿这些天的焦躁与不安。
大漠里的岚王,身上没有了宫中时清冷的幽香,反而周身经常都是风沙与金属冷冽的味道。
宴语凉喜欢他在宫里的精致和香气,却也沉『迷』他此刻周身这般粗粝的气息。
“青瞿……”他想问,你的病好了没有啊?还难不难受?
怎么就追来了?身体如何,有没有好好睡觉,看着好憔悴的样子。
好像都瘦了。
可还没来及开口脖子便一痛,他被庄青瞿牙尖尖不轻不重狠狠咬住。
宴语凉一个激灵,嚎道:“嗷嗷嗷,脏脏脏!”
他可是在大漠里『摸』爬滚打了整整四天,晚上以天为盖地为庐,抹了一身的灰!
结果他不嚎还好,一嚎岚王更咬着他不放了。
完全是那种雄『性』生物独占欲极强、让人『毛』骨悚然的宣誓主权。如果可以,岚王可能都恨不得当场把他拆吃入腹、骨头都不剩。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身边还有那么多人……
宴语凉此刻都没脸抬眼看身边的澹台泓和廖曦。
非礼勿视。
廖曦别过脸干脆装没有看到。
澹台泓却一拽马儿就直接过来了。
庄青瞿的马则随主灵得很,当场后退了几步撇开与澹台泓战马之间的距离,澹台泓却依旧向前『逼』近。
庄青瞿抱紧怀里的人,完全是小朋友手里有糖不给人抢的防备模样。
“不要脸,”澹台泓伸出手来,“占了我的东西那么久,快还给我。”
“你的东西?!”庄青瞿那一瞬间抱着宴语凉腰的力度简直当场可以把他腰斩。
清澄的眸子里冰冻千里一般,却又燃着森森蓝火。
澹台泓:“是啊,我的东西,从年少时便一直是我的东西。”
“你自己该比谁都心知肚明。快还我!”
庄青瞿直接一手住了皇帝的耳朵:“他说不是!”
澹台泓:“他说?”
“是!他说的!他亲口说过,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无需挑拨离间,我信他不信你!”
“阿昭他从以前……从一开始,就是我的,是一个人的!以前伴读时他就只成日追着我跑,你什么时候见他去追过你、逗弄你?你在他身边好些年,又有什么用?那么多年你不也未曾打动他?”
“他从锦裕四年……便是我的人了!每一天、每一夜,都跟我在一起!我日日都可以对他随意放肆、为所欲为!就要这么缠着他一辈子,你除了看着又能怎样?”
这话简直是没法听。
急躁程度与口不择言,难以想象会是端正优雅庄青瞿能说出来的话。
不仅没法听还没法看。
庄青瞿嘴笨,觉得说得不过瘾,直接当场捏着皇帝的脖子就吻了下去。
澹台泓好整以暇,欣赏了眼前这场无能狂怒。
小时候那个把谁也不放在眼里、冷眼斜睨二皇子的白衣小少年多傲气啊。
你也有今天。
深深一吻过后,庄青瞿俊美的脸上依旧是深深防备。而澹台泓也玩够了,扬起一抹浅浅的、戏谑的笑。
“庄青瞿,我让你赶快把我的碧玉扳指快还给我,你在这胡扯些什么呢?”
“……”
庄青瞿的左手上一直戴着几枚戒指。
那中指的黄珀是庄氏的传家宝,里面雕刻着家徽。宴语凉以前『摸』岚王手指时,那黄珀总是随便他玩,但拇指的翠玉扳指却总都有些许的抗拒,经常不给『摸』。
他还以为那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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