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 让霍天感到分熟悉。
当年,他第一次遇见周璧时的情形,与今夜很像。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八年?还是九年?霍天已经记不清了……他们见面之时, 正是他思维最为混『乱』的时刻。
他们在一艘货船上相遇,当时的货船生意很难做,时船主会偷偷载没手续的海客,赚盈余。
他与周璧都是其中的一员。
那时他已在海上漂泊了很久很久, 满脸胡渣,头发凝成一缕一缕,浑身又脏又臭,像个饭的乞丐。
他已经忘记自己多久没说过话了。
他独自坐在甲板边,一个醉醺醺的船员从他身旁经过, 不小被绊倒,骂骂咧咧:“什么东西!”船员弯腰捡起他的佩剑,念叨着:“够沉的, 是什么?”一边说一边将剑拔了出来,那时霍天的剑与现在不同, 破破烂烂,几个部分融在一起,连剑身都不是直的, 像极了做残的废料。船员看得哈哈大,:“是什么鬼东西, 灶房的烧火棍都比个像样!”说完, 便将剑扔到地上。
霍天低垂的眼眸, 看着面前的剑。他的目光很平静,似乎觉得,是一件没价值的物品。
不多时, 面前多了一只手,人把剑捡了起来,再次拔出,看了一会,了句:“确实是个奇怪的东西,东洋刀身,西洋剑柄,不伦不类。”
霍天闻言,视线缓缓向上。
是一个身着普通海员服饰的年轻人,他拿着剑仔细观察了一番,着:“虽然奇怪,却趣味。看剑身上很多痕迹,看来是经常使用了。”他转向霍天,打量片刻,问:“不知兄台在哪行发财啊?”
霍天没说话,年轻人将剑放回他面前,手里把玩着一枚铜板,:“不管是东洋刀,还是西洋剑,都更的货,你想不想?”
霍天依旧没说话,年轻人离了,没过多久,他带着一把包裹起来的东洋刀回来,拔出一半,放在霍天面前。
刀的冷光映着月『色』,发出清白的邀请。
是一件让武无法拒绝的兵器。
霍天看了许久,最终伸出手,把它拿起。他将刀在手里握了很长时间,才低声问:“多少钱?”
他的声音因为长久没说话,又沙又哑,周璧挑挑眉,说:“你的口音奇怪。”
霍天把嘴又闭上了,他不是纯正的大黎人,他一半的海血统,口音与常人很大不同。
年轻人:“你是希罗人?”
霍天微微一顿,终于第一次正视面前之人。
年轻人:“希罗人的舌头比较短,发音习惯与大黎人不同,音调的高低起伏很明显,是以很容易能听出来。”
霍天问他:“你如何知希罗人?以你的年纪,不该知群人。”
霍天是海商与族女子的后代,他出生在海上一座无名小岛上,刚出生就被遗弃了,被一个叫“希罗”的部族收养。
那座小岛甚至连个国称不上,只一个个聚集起来的部落,希罗族是其中之一。因为个岛的地理位置分独特,位于两海峡的交界处,很多海商都会经过里,岛上居民便以帮商人交易物品,提供补给为生。
在他岁那年,发生了一次大海啸,岛上居民死了大半。霍天被卷入大海,在他的命够硬,在一条小船里漂泊了很久很久,最终流浪到大黎。
在陌生的国度里,他不会语言,没任何相识之人,只做杂工讨生活。“霍天”个名字,是一个东为了方便叫他,给他取的。
渐渐的,他学会了大黎的语言,习惯了大黎的人文,但他仍然感觉孤独。尤其是在内地的时候,他发现他记忆里的那生活,与大黎人相差甚远。他见过的东西,听过的话语,在大黎人看来,都是无稽之谈。
他很怀念小岛上的日子,虽然艰苦,但是世界各地的船商都会路过那里,他每天都能看见新的物品,见到各『色』人物。大黎的生活相对安稳,物资更为充足,国土比起那座小岛更是百倍不止,但是霍天总觉得,里很小。在大黎的日子就像是一碗白水,里的悲欢离合,战『乱』斗争,在他看来都是如此的淡无味。
所以,他决定回到自己的乡。
他离内地,来到沿海地带,他了解海洋,适应船上的生活,经常做短工随船队出海。
四岁那年,他终于机会回到自己出生的小岛。但是,物是人非,岛上已经完变了模样,当年的海啸使海商长时间不能来岛,小岛资源匮乏,剩下的部族为了存活,只能相互斗争,希罗族很快被敌对的部落蚕食了。
重返大黎的霍天,不知自己还应该做什么,他没人,没朋友,他不知自己的归处在何方。
种『迷』茫的日子持续了一年,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种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他为自己定下了另一个目标——为族人报仇。
他练武,然后再回岛上,杀掉敌对部族的首领。
霍天选择用剑作为武器,只是因为在他制订目标时,手边恰一把短剑。
他是个习武的天才,无师自通,很快就闯出了名堂。
二岁的时候,霍天小所成,他再次出海,回岛报仇。然,次回去,他发现他的仇人不见了,岛上所的部族都已融为一体了,由另一个国的人驱使奴役。
他思考了三天,究竟该不该对此国人下手。人杀了敌对部族的人,按理说,是帮他报了仇,他实在找不到动手的理由。他在岛上生活了一阵,发现再没商船来过。当年的海啸影响太大,商队都改变了路线,不再经过此岛。
他悻悻归。
从此,他再没回去过那座小岛。
回到大黎的霍天,陷入了彻底的孤独与混沌之中,他觉得自己愚钝至极,无论做什么决定,都比现实慢了一步。
一段时间里,他分厌恶自己,甚至已经到了求死的地步,他去各个武馆挑战强,希望谁能够了结自己的『性』命,可惜未能如愿。相反,他的名越来越大,因为他经常出海,他们还为他起了一个叫“东海神剑”的名号。
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个武痴,对武艺一种狂热的追求,他们恭维他,奉承他,然,他们越是样,霍天越觉得孤单。他没人能够说里话,他无法告诉他人,自己对武艺没半点兴趣,他此生唯一在意的,就是记忆里的那段新奇热闹的童年。可惜,那再找不回来了。
随着他名声越来越大,围绕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霍天始觉得不耐和厌恶。终于一天,他抛了一切,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内。
他随着难民一起流浪,四处乞讨。
两年里,他没说过一句话,跟他在一起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哑巴。
群难民中,一个老『妇』,以前是个绣娘,在逃难的日子里,她仍然每天都在做功,曾人问过她,为何样坚持。老『妇』:“是的本事,现在虽无用,但将来或许用,不能生疏了。”
霍天就样看着老『妇』,每夜刺绣,一看就是两年。
某一夜,霍天忽然醒悟,他对那『妇』人说了两年来的第一句话。
“你说的对。”
武艺是他的本事,他虽不感兴趣,但将来或许用,不能生疏了。
从那以后,他重回武林,依旧坚持挑战强,打磨自己的功夫。时实在难忍喧嚣,他就会出海一阵,让海『潮』安抚他的躁动与孤寂。
那把奇怪的剑,是他在海商手里买来的,并不是因为用,是因为两种奇怪的剑形,让他想起了儿时见到过的那人。
“在金链见过希罗人。”年轻人说,“还高棉人和隆都人,他们都是逃亡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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