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苻红浪要来,康绛雪一刻都坐不住,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钱公公还要继续跟,康绛雪以嫌弃他的老身子骨为由一口拒绝,带着平无奇撒丫子往下跑。
那模样十分焦急,若是不知道情况的人看到,多半会以为有什么东西跟在他屁股后面追魂索命。
不过下了场终归还是逃不过骑马的命运,宫人们牵来了五匹,个个毛发顺滑,品相一流。康绛雪根本不会骑,可让他坐等苻红浪的难度远比骑马更大,想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靠着不靠谱的肌肉记忆勉勉强强骑了一匹看上去较为温顺的小红马。
不知是康绛雪比较幸运还是因为马匹被驯服后脾气太好,康绛雪姑且成功了,但毕竟是第一次,马动起来他还是胆战心惊,不敢快骑,只能慢腾腾散步似的扎进林子里。
带着一路跟随的人马走了很长一段路,康绛雪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一些。
平无奇跟在马后,看小皇帝头上出了不少汗,眉头便微微皱了起来。平无奇问道:“陛下,可要试试手?”
康绛雪本没有狩猎的心思,被平无奇提醒方注意到宫人们贴心地给他备了弓箭和箭筒。
眼下四下无人,没人笑话,闲着也是闲着,康绛雪便抽出一支箭,寻觅着猎物试了几下。
这种狩猎,对于康绛雪来说感觉和现在的“套圈”有点相似,射的时候总抱着希望能中的心理,可惜现实是残酷的,康绛雪接连放空,一个没中,只得使唤身边的侍从不停四散出去为他拾回箭矢。
侍从们都去捡箭,康绛雪有了空闲,平无奇抓住时机询问道:“陛下,您不想见到苻国舅?”
平无奇对待康绛雪一向极为认真,看出来也不奇怪,康绛雪知道他是自己人,也没打算瞒他:“嗯。”
平无奇为此露出犹豫的神情。
在侍奉小皇帝之前,平无奇并没有接触苻红浪的渠道,对这位苻红浪知之甚少,几乎没有耳闻,可看小皇帝的样子,竟是对这位有血缘关系的国舅爷颇为畏惧。小皇帝平时对外天不怕地不怕,为何单单对苻国舅这般态度?
平无奇询问道:“莫不是国舅爷曾经苛待于陛下?还是……”
康绛雪无意让平无奇误会或者乱猜,忙道:“都没有。”康绛雪停下来神色复杂地想了想,决定和平无奇说实话。
“他并没有对我怎么样,但他这个人……不太正常,反社会人格,没有善恶观,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上次他差点被苻红浪扒掉马甲,现在想想还觉得害怕,真不敢再和那个反派一样的渣攻碰上。
平无奇听得认真,但并不是很理解“反社会”的意思,康绛雪便做了一些补充:“反社会人格也叫无情型人格障碍,说的是一个人生来便道德感低下,缺少同理心,感情缺失,有高攻击性。苻红浪便是这样,他的心是空的,看待事物的方式和别人不同,在他眼中,有生养之恩的父母都和地上的一只野狗几乎一样,只是活物而已,至于感情,爱恋,温柔,善意,他都感觉不到,他感觉到的唯有刺激和欲|望。”
平无奇听得眉头更加蹙起,两人正要说话,忽听旁边一道男声有几分沙哑道:“原来荧荧在背后是这般说我。”
那声音似乎想传达一股伤心之意,可说到尾巴却高高扬起,有种几乎忍耐不住的怪异笑声。
康绛雪的皮绷紧了,他一寸一寸极为缓慢地转过头,看见树旁站了个红衣男人。
男人倚在树旁,宛如一只凭空出现的红衣鬼魅,他的肤色十分白,细长的手指托着一只细杆烟斗,轻轻张嘴吐出了一口白雾。一刹,烟雾散去露出他细长的眉眼,一股子邪气扑面而来。
苻红浪就这样深深望着康绛雪,眼神和他脸上的笑容一样辨不分明。
康绛雪不知道苻红浪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找来的,但他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这一刻,康绛雪真和猝死的感觉差不多,要不是平无奇立即拦在他身前挡住了苻红浪的视线,他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晕过去了。
完了完了,他要没了!
苻红浪并没有给康绛雪在震惊之中多思多想的时间,他随便一挥手,便有人从后面出现拉住平无奇,在平无奇挣扎之前,苻红浪扯住了康绛雪身下红马的缰绳,一个翻身到了康绛雪的身后。
“驾!”
红马跑了起来,平无奇瞬间被甩在身后,焦急喊道:“陛下!”
康绛雪被苻红浪从身后夹持住,匆匆回头看见平无奇挣脱了宫人快步追上来,然而红马实在跑得太快,平无奇追了十多米还是被远远抛下。
苻红浪在耳边笑道:“倒是个好奴才,可惜生得平平无奇。”
这样一句话,放在平时肯定能把康绛雪逗笑,然而这样的场面别说笑,康绛雪想哭的心都有了。
正在此时,苻红浪单手扳住康绛雪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轻声笑道:“你看你,脸都白了。”
康绛雪骑在马上,被颠得厉害,现在又被强迫抬头,苻红浪那双眼睛在他面前晃得他头昏眼花,变故来得太快,康绛雪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苻红浪转手摸到康绛雪的胸口,又道:“荧荧,你听见没有,你的心快跳到我手上了。”
康绛雪的心狂跳是真的,被苻红浪捂住胸口,蓦然生出一股要被掏心的错觉,危机感让康绛雪强行冷静,高声喊道:“苻红浪!你要死啊!快放朕下来!”
刚刚说的那一番话被苻红浪听到,康绛雪的马甲和掉地上没什么区别,可即便如此,康绛雪还是死按着马甲不放,生怕苻红浪一时兴起把他剁了。只要小皇帝的身份还在,苻红浪应该还是会顾忌……
不对,别的渣攻可能会顾忌,但苻红浪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康绛雪越想越慌得厉害,着急问道:“你要带朕去哪里?你大胆!朕是皇帝!”
苻红浪还是笑眯眯:“荧荧害怕吗?”
又是这个问题,康绛雪梗着脖子回道:“朕怕你?你做梦!还有不要乱叫什么荧荧!你以前都不这么叫朕!”
苻红浪道:“以前不曾叫,以后却想叫了。”
康绛雪急道:“你恶不恶心!”
苻红浪笑着望着康绛雪,并不说话,忽然,他拉住缰绳,猛然间停了下来。这一停也不知道停在了何处,林子幽深又无人,似乎做什么都没人知道。
康绛雪怂得头皮发麻,忽然不敢说话了。
苻红浪率先下马,对康绛雪道:“下来。”
康绛雪:“……就不。”
苻红浪并不拉扯他,只笑着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里面装了七八个不同颜色的药丸。
苻红浪道:“臣就知道,我们荧荧不给吃糖是不会听话的。”
康绛雪看着那盒子,汗毛都立起来了,等等,糖?这是糖吗???
这全都是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啊!别人不知道苻红浪他还不知道吗!康绛雪蹭的一下从马上下来,急道:“朕下来!下来还不行吗!”
苻红浪笑意越来越深,他细细盯着康绛雪,慢悠悠道:“荧荧似是知道这糖是做什么用的。”
又一个扒马现场,康绛雪被逼得黔驴技穷,上次他身边还有宫人围观,现在只他一个人,当真是无计可施。
康绛雪彻底老实了,憋着不说话,苻红浪不着急,轻轻吸了一口烟,吐在小皇帝脸上:“荧荧上次嫌弃臣烟草味重,现下可好些?”
康绛雪吸了一嘴二手烟,艰难道:“好极了。”
苻红浪还不罢休,又喷了一口,问道:“可臣就怕荧荧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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