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天早朝, 大臣们都有些战战兢兢的。陶睿撸官可不看那人官大官小啊,简直是随心所欲,毫无依据可言。是以不管大官小官, 都绷紧了脑中那根弦,谨言慎行,能不跟陶睿说话, 就不跟他说话, 政务一下子少了很多。
陶睿乐得轻松,每日下朝照例叫李太医来给他针灸按摩,照例一抓一把地吃丹药。李太医与玄济心中暗喜,这狗皇帝越来越依赖他们,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屡屡与摄政王爆发冲突。如此下去,想必他们的复国大计很快就要成功了!
一日, 玄济秘密联系李太医, 紧急求援。
李太医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连忙赶到两人秘密接头的小宅后院。
玄济一见李太医便大步迎上来, 严肃道:“大事不好, 我炼丹出了岔子, 不知是不是整日捣鼓那东西,我竟有了些瘾头,今日炼完一炉丹,我几乎控制不住想吃一把。”
“什么?”李太医吃惊地皱起眉,立即拉着他坐下把脉。
片刻之后,李太医摇摇头, “脉象正常,没什么异样之状。”
“可我真的很想吃那东西。”
李太医闻言看向玄济, 眼神中带上了一丝审视,“那东西诱惑太大,你可是自己尝了?”
“怎么可能!那东西在边关害死了多少人?我不想活了才会沾。”玄济一甩袖,不悦道,“李兄若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无,将来我们二人还如何合作?”
李太医拧眉思索他为何如此,却觉得头疼,忍不住按住额头皱紧了眉头。
玄济见状关切道:“李兄头痛?可是没休息好?”
李太医摆摆手,“我知晓身上的担子又多重,素来注重调理身体。”
“那就是最近给狗皇帝施针松骨,累着了。在那狗皇帝面前,总得提着心装样子,每句话都要斟酌再斟酌,实在烦人。李兄也不要思虑过多,看如今的形势,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初入朝堂了。”玄济说着兴奋起来。
李太医叮嘱道:“在外人面前切勿多言,言多必失。”
玄济不在乎地道:“我知道自己什么性子,注意着呢,否则哪里会装一个不苟言笑不喜言语的道士?倒是李兄,合该好生休息才是。”
李太医点了点头,也没多想,又叮嘱玄济别碰那上瘾害人的玩意儿,这才回去。他回去就感觉头痛加重了,像有把锤子在敲击他的头部一样。
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突然这般头疼?莫非真是近日思虑太多?
李太医喝了药,忍着头痛给主上写信,放入传信暗格中,等待别人来取,他则睡觉养神去了。
陶睿知道原剧本的内容,自然也知道李太医和玄济这两人是如何与同党联系的。他叫海福安带人秘密去查,顺着李太医的密信就找到了他同党的藏身之处。只不过到底有多少人,又能牵扯出多少其他地方的同党,还需要时间调查,暂时还要留着他们。
不过海福安手下的暗卫也不少,已经将几个冒头的前朝余孽盯紧了。同样的,朝堂上太皇太后留下的人也不少,要不然,她靠什么扳倒柳丞相呢?
陶睿研究过哪些官员是确实可用的之后,便将他们调到了朝堂上空缺的位置。就算是个御史,他也要占上地方。朝堂上能说话的就那么些位,谁还嫌自己的人多呢?
理所当然的,他这次任命官员又遭到了摄政王的阻拦,但陶睿给出的理由很粗暴,这几人都是皇祖母夸赞过的,他不用他们,难道要用皇祖母训斥过的?之前皇祖母还垂帘听政过呢,她夸赞的人肯定不会错。
摄政王以及一些大臣已经开始怀疑陶睿是故意为之,就为了安插自己人。但他们没什么确切的证据,那几个人确实是太皇太后当朝夸过的,没毛病。陶睿此举还让他们更警惕了,若陶睿是蠢货,他们尚且可以明哲保身,若陶睿是装的蠢货,那……态度不明的任何人都有可能被清算,没几个人是安心的。
陶睿在朝堂上搅混水,虚虚实实地让人看不出门道,从而尽快学习当皇上的一切,给自己争取了很多时间,局势莫名地平稳了下来,透着一股暴风雨前的宁静。
前朝那些大臣一个个都经历过大风大浪,越在这样的时刻越能稳得住,全都在耐心观望着,能不动就不动。摄政王更是收敛起来,没有再在朝堂上和陶睿对着刚。
但他显然没把这能耐教给他女儿。宸妃因陶睿取消了宫妃请安,自觉被打脸,与嬷嬷算计着给陶睿下药呢。这么好些天,终于被她们找到了机会。
荣妃去拜见太后,说是姐妹们入宫后都没好好聚过,至今还认不清谁是谁呢。虽说守孝一切要低调,但该认的人还是要认认啊。太后便顺水推舟,办了场家宴,请所有宫妃和陶睿一同出席。
荣妃是没办法,她是陈家的,本来最有希望成为皇后。谁知太皇太后突然没了,她祖父陈家主又回家荣养了,如今家族的期望都压在她身上,只盼着她能生个小皇子晋升皇后呢。她当然要想办法出头。
如今她提出一些活动,基本就代表她想说了算。只要慢慢压过其他宫妃,她便可以做宫妃之首。
太后则一直想掌管后宫,被陶睿敲打后没了机会,这会儿荣妃送上门来,她借着这个名义操办宴会,插手了御膳房等许多职务,若陶睿不管,她日后便可以去插手其他事了。
这两人一拍即合,就弄了这场宴会。
宸妃难得的没跟她们争,还很兴奋,临出发时还拉着嬷嬷问:“都安排好了吗?确定不会被发现吗?”
嬷嬷好笑地说:“这宴席是太后娘娘操办的,事儿呢是荣妃提的,与咱们有什么相关?主子,您记住,您今日是只管吃饱喝足就回来,至于那边出了什么事,那怎么论罪也是论不到您这的。”
宸妃笑了一声,“就算论到本宫这又能如何?他敢动本宫?”
主仆俩有恃无恐,带着看笑话的心情就出发去赴宴。她们身在后宫,不清楚陶睿在朝堂上的“雷厉风行”,要不然,她们就不会这般轻松了。
等宫妃们都到齐之后,太后派了人来请陶睿。陶睿听到这宴席就头痛,理论上,那些女人都算他的女人啊,这能是什么好宴?分明是场鸿门宴。
陶睿丢下奏折,起身道:“就去看看她们又闹什么,朕看她们是太闲了,理应都给皇祖母抄经才对。”
德顺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都不敢接。这些主子们的事,哪一件都不是他能掺和的。
陶睿正要出门,海福安突然来了,面色有些严肃,禀报道:“皇上今日务必小心,奴才查到宸妃设了全套要算计皇上。”
陶睿起了几分好奇心,“她要如何算计朕?”
海福安道:“宸妃安排了人给您下药,下的是助兴的药,又安排了一个小宫女。无论皇上能不能见到那个小宫女,只要用了这助兴的药,今夜宠幸了人,那之前的守孝之说就成笑柄了。”
陶睿还以为宸妃气愤要下毒呢,弄了半天是助兴的。他无语道:“朕就算真宠幸了谁,事后弄死所有知晓内情的人,这件事不就传不出去了?她以为这么一件小事就能让朕在天下人面前大失颜面?”
海福安低头禀报道:“宸妃安排动手的人,明面上是荣妃的人。奴才查到宸妃入宫前曾秘密抓了一些下人的家人,以此要挟他们听从她的命令。这个动手的人就是其中之一,若不是皇上下令彻查后宫,奴才也不会发现这件事。”
“不发现的话,朕查到荣妃,就要怪罪她了。还有操办宴席的母后,也一定会被朕迁怒。”陶睿笑了下,“她想得还挺好。”
“皇上放心,奴才会拿下动手之人。不过为防她们还有其他手段,皇上可否带上两个人?他们是奴才亲自调^教的,会些拳脚工夫,为人也机敏。”
陶睿点头同意了,“有好用的人在朕身边当然最好。宸妃下药之事你不用理,只需查清都有谁插手便可,朕自有打算。”
海福安一愣,忽然想到陶睿一直扮猪吃老虎,那定然也会有自己的势力,想自己解决也合理。
不过他真没想到,陶睿居然隐藏得这么深,连他都查不到。
陶睿这个就有点故弄玄虚了,但想让海福安真正臣服,总要有些小手段。
他带着德顺和海福安送的两个能手赴宴,那两人一个是太监、一个是宫女,长相很是平凡,进了人群就找不到的那种,毫不起眼。陶睿带他们路过一众宫妃,坐到太后身边,都没人注意他们,太适合隐匿了。
太后端着长辈的架子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就把话头交给了荣妃。荣妃笑着说:“不知皇上还认不认得臣妾和姐妹们,臣妾提议今日小聚,也是想大家熟悉熟悉,毕竟日后还要在一处相处很久呢。不如臣妾为皇上介绍介绍?”
陶睿确实记不清这些宫妃了,这都是太皇太后选的,原主心里只有柳思,顶多就认识个宸妃加荣妃而已。不过,他为什么要配合荣妃表演?
他看都没看荣妃一眼,对众妃抬抬下巴,说:“从这边开始,挨个起来说说自己是谁,哪家的。”
那边第一个就是宸妃,荣妃脸色变了变,默默坐下,宸妃则略有些得意地瞥她一眼,起身笑道:“皇上,臣妾就不用介绍了吧?”
“为什么?你和她们有什么不同?”陶睿往后靠在椅子上,抬眼看她。表情淡淡地,好像只是简单表示一下疑惑。
宸妃却觉得是莫大的羞辱,她是摄政王的女儿,谁不认识她?陶睿居然说她和那些女人不同?意思不就是说她当不上皇后?
宸妃不惯着他,恼道:“皇上,你我自幼相识,至今也有十几年了。您这是忘了臣妾?忘了家父?那您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可是政务太忙了?您说一声,家父还是帮得上忙的。”
陶睿转头看向太后,“母后,朕第一次纳宫妃,很不了解,从前父皇的后宫中,妃子们就是这般对皇帝大呼小叫的吗?”
太后板起脸,“当然不是!宸妃,你的规矩呢?这里不是摄政王府,既然进了宫,就要守宫里的规矩。否则哀家倒要问问摄政王,他是怎么教的女儿?还是说摄政王家中便是这般没有规矩?”
宸妃再蛮横,也知道不能顺着这话顶回去。否则恐怕会影响族中兄弟姐妹的声誉,她也讨不到什么好。她和陶睿顶撞还可以说是吵吵闹闹,面对太后这个长辈,就必须得低头了。
宸妃不甘不愿地行了一礼,僵着脸道:“臣妾无状,请皇上和太后娘娘恕罪。臣妾江氏,乃摄政王独女,得太皇太后选中入宫为宸妃。”
陶睿喝了口酒,冷淡地道:“原来懂得规矩,早这么说不就得了?坐下,下一个。”
陶睿点了下一个,宸妃想说话都没机会,只能憋屈着坐下来。她回头看了眼嬷嬷,她等不了了,她马上就要看见陶睿出丑。什么宠幸宫女?让陶睿就在这宴席上当众出丑才好呢,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说别人没规矩!
嬷嬷会意,不着痕迹地退了两步,见没人注意,悄悄离开。
陶睿没往她们那边看,但系统可以扫描周围啊,系统时刻监视着陶睿周围的情况呢,自然瞧见那嬷嬷走了,很快他身后上酒的宫人就换了个人。
席间轮到程倩倩介绍了,她大大方方地起身,行礼说道:“臣妾程氏,臣女的祖父乃是护国公,曾任护国大将军,为镇守边疆伤了一条腿,再无机会征战沙场,只能闲赋在家。臣女有幸得太皇太后选中,入宫为淳嫔,初入宫时还不小心落了水,幸好得皇上龙气庇佑,才恢复了过来。”
陶睿有些想笑,龙气?亏她想得出来。
她这是想提醒他查那件落水之事呢,还重点提了她父亲是镇守边疆才伤的腿,她家族对国家有功。
也就她是穿越的才敢提护国公,她是真觉得护国公是大英雄。但实际上,护国公再怎么英雄,也改变不了先皇是在他身边战死的事实,没有皇家会原谅他,给个虚名还是护国公聪明,用巨大的军功和兵权换的呢。
原主从一开始就不怎么喜欢程倩倩,大概也跟程倩倩提起护国公有关吧,不过陶睿也觉得护国公是个大英雄,人品也很好,还很聪明。
于是他顺了程倩倩的意,坐直身子感兴趣地问:“你祖父就是那个击退胡国的程将军?朕早就想见见他了,当初那一战,艰险异常,连父皇都战死在那一仗里,最后程将军却拼了命的真将胡国给击退了。了不起!”
太后脸色丕变,“皇上……”
陶睿转头看向她,“怎么,母后不觉得护国公乃是我朝万民的英雄吗?若是没有他,边关早就失守了,会有多少百姓遭殃?皇祖母封程将军为护国公,这‘护国’二字已经肯定了他的功绩。”
太后不知该说什么,是肯定功绩没错,但那不是不得已吗?程将军立下那么大的功劳,还为之伤了腿,无法行走,主动上交兵权。太皇太后要是不安抚,不嘉奖,那将士们也不服啊。可她们心里都是迁怒护国公的啊。皇帝怎么这么傻?连这都看不出来?
不光太后这么想,宸妃、荣妃她们都这么想。但陶睿管她们怎么想呢?他继续对程倩倩说道:“你祖父能击退那么强悍的军队,定然有过人之能,闲赋在家实在屈才了。”
太后皱眉道:“皇上,护国公当年伤势严重,不良于行。虽然遗憾,却也不能让他重返朝堂。”
陶睿道:“谁说要让他重返朝堂了?天天上朝下朝多辛苦?朕要让他进宫来教教朕排兵布阵之法,指点一下御前侍卫。”
“进宫?”
“当然,如此一来,我朝不会损失一位有能之士,护国公也能继续报效朝廷,简直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陶睿理所当然地笑起来,“就这么办,德顺,明日便去宣旨。”
程倩倩脸色微微变了,她其实……不是想给爷爷找工作啊。在她心里,爷爷辈的就应该退休了,更何况护国公还无法行走。她真是嘴欠,竟然给悠闲自在的爷爷找了个活儿。
程倩倩想找借口推辞,但陶睿也没给她机会,接着就说:“你刚才提到了那什么,落水的事。对了,德顺,朕不是叫你去查了吗?查出来没有?”
宸妃和荣妃同时心里一咯噔,看了对方一眼。
德顺躬身上前说道:“启禀皇上,奴才查清楚了,淳嫔娘娘落水那日,宸妃娘娘和荣妃娘娘也在湖边,在场还有十个宫女,四个小太监。先是宸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滑到了,差点撞到荣妃娘娘,恰巧荣妃娘娘走开了一些,不小心绊倒了淳嫔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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