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于是乎, 花焰心情复杂地想,她这个澡基本上算是白洗了。
这般胡天胡地,红烛帐暖, 偏生陆承杀的院落足够偏僻,周围连点脚步声都听不见,两人心安理得堕落,连房门都不大想出。
可与喜欢的人亲密, 确实是件令人欲罢不能的事情,更何况他们俩还咫尺天涯了这么久。
现在哪怕躺在一起什么也不做, 只是碰碰对方, 便已然觉得心头满足。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 窗外天色又已黯淡, 的确是堕落极了,然而两人目前除了等着成亲, 也确实没什么别的事要做。
稀薄的月光投落于地面,帐中衾被覆在还有些汗涔涔的身上, 遮掩住两人身躯。
花焰方才累得睡去,这会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青年凌厉清瘦的侧颜, 衬在下方的是两人的发,她的发髻早散了,陆承杀也散成一团, 枕上青丝纠缠, 分不出彼此, 这种一睁开眼就能在最近的距离看见陆承杀脸的体验,还是相当新鲜的。
他合着眸,眉峰尾端斜飞上挑, 乍一看仍然有些难以接近,或者不近人情。
可花焰越看越觉得他温柔。
她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他的眉毛,又想去捏他的鼻尖,陆承杀倒是一下醒了,黑眸睁开,冷意消散,他下意识想伸手去捉花焰作乱的手,可伸到一半,又生生停住了,就僵在那里,任由花焰随意在他脸上指点着。
她甚至还抓了他的发尾在指间绕了绕,倾身过来,几乎趴在他的身上。
陆承杀微微侧头,就看见她饶有兴味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在他身边玩得不亦乐乎,明明不久之前她还往里面缩着说不要了太累了要睡觉,这会恢复了一点体力就又开始撩拨他。
他轻轻在心里叹气,还有几分无奈。
但又有几分心甘情愿的纵容。
花焰不知道陆承杀在想什么,只觉得有趣,他们能够亲密的时间太短,以至于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理直气壮、毫无顾忌地触碰他,让她觉得做什么都很新鲜。
陆承杀现在也不会躲,不会逃,甚至不会阻止她。
花焰一向得寸进尺,她玩了一会,把陆承杀落在一旁的发带拽过来,心念一动,替陆承杀把眼睛给蒙上了,还手指灵巧在他后脑扎了个结,自己欣赏了一下,十分满意。
陆承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任由她遮住他的视线。
随后他便感受到她微微压过来,两片温软的唇软软压在他的唇角,像是在玩耍一样,力度很轻,从左边一直到右边,厮磨了一会便辗转到他的下颌。
目不能视,感觉反而更加鲜明,陆承杀呼吸都滞住了。
耳边还能听见她嘟囔着:“凭什么只有你能压着我亲,我也要……”
精神无法集中,陆承杀好一会才分辨出来她在说什么,顿时他都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甚至还坐到了陆承杀身上,这更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可她嘟囔着的模样,即便不用看,他都觉得很可爱。
陆承杀刚一抬起手,就又听见她的声音道:“你别动!说了让我来!”
受她爹娘的影响,花焰总觉得自己应该更……强势一点,像她娘那样。
她就算再怎么……好歹是个正正经经的魔教妖女!不能每次被他亲一亲就软了!
这么想着,花焰努力回忆着当初她娘教过她的,如何争取主动权不吃亏的办法,她甚至还考虑着要不要把陆承杀的手给绑了……
然而折腾了一会,花焰就觉得……好累哦。
本来她就没休息够,体力挥霍了一会就不行了,花焰当即便又趴到了陆承杀身上……
“我们明天干什么呀?”
陆承杀此时被她折腾的又出了汗,正竭力忍着,听着她慵慵懒懒的声音,忍了忍,又忍了忍,最后实在忍不住,抓着她的肩膀,又把她按了下去。
他声音含糊:“……没什么事,那就……继续。”
花焰不由再次感慨!
他们真的太堕落了!怎么会这样!
于是在第二次洗完澡以后,花焰痛定思痛,让陆承杀帮忙要了一套干净的女弟子服,她穿着陆承杀衣服的时候,他就老想帮她给脱了。
后来花焰自己找了面铜镜看了看,才发觉确实……穿着这种尺寸过大,还是陆承杀的衣服时,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呃……不太对劲!
吃了饭,这次总算想着要出门,花焰才发现陆承杀带回来放在桌上的那个黑匣子。
她不由好奇道:“这是什么?”
陆承杀答道:“外公给的,我也不知道。”
花焰道:“我能打开吗?”
陆承杀毫不犹豫便递了过去。
匣子是木质,通体漆黑,上面还镂刻着剑纹,花焰打开锁扣,便看见里面放了一块黑沉如同玄铁一般的令牌,一块看起来年头有些陈旧的布帛,还有一整套金钗玉镯之类的首饰。
花焰人都呆了。
“这真的是你外公给你的?”她眨巴眨巴眼,“他给你首饰干嘛?”
这次,花焰脑子还没转过来,陆承杀先反应过来,道:“给你的。”他顿了顿,犹豫道,“他还想见你。”
花焰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她和陆镇行自问剑大会之后,就没再见过,她心知陆镇行不喜欢她,也没打算去他面前碍眼,反正她是嫁给陆承杀,又不是嫁给陆镇行,但没想到陆镇行居然主动示好!
怎么说,又别扭又奇怪。
还有一分好笑。
花焰放下那些首饰,转而拿起那面令牌,道:“这是什么?”
停剑山庄是有身份令牌的,当初陆承杀还想给她让她去停剑山庄寻求庇护,但不论哪一种都没有这样拿在手里掂量着,就觉得不大寻常的。
陆承杀接过,看了一会,突然也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
他道:“……是陆家家传的令牌。”
花焰奇道:“咦,他给你干什么?”
陆承杀老实道:“不知道。”
花焰道:“好吧,回头去问问他……最后这是什么?”
那块布帛看起来平平无奇,包成一团,还有股子放久了的味道,甚至布料也略显粗糙,花焰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把布帛展开,看见里面掉出的一封信,突然一怔。
信封上写着“庄主陆镇行·亲启”。
这秀丽的字迹她曾经见过,陆怀仙的字迹。
啊……原来这是陆承杀的襁褓。
此时再去看这块布帛,情绪上已经有些不一样,花焰有点紧张,但还是把信展开和陆承杀一起看了。
信的内容十分简单,陆怀仙说自己恐难活下去,唯独余下这个孩子,实在放心不下,她不求陆镇行原谅,只希望他念在孩子是无辜的,能让他平安长大。
只有寥寥数言,她甚至不敢管陆镇行叫爹。
花焰想,大概穷途末路之际,她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只有在停剑山庄。
可惜陆镇行……
算了,不提也罢,总归陆承杀现在好好的!
花焰刚想把信放回去,就看见襁褓边缘,陆怀仙用丝线清晰地绣了两个字——“无忧”,如果说是祝福也有些奇怪,一般会绣在上面的都是……
她犹豫道:“这是……你娘原本给你起的名字吗?”
陆承杀也不大确定道:“可能是?”
花焰用指尖在那两个凸出的字迹上摸了摸,莫名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她娘总是觉得她跟她爹学那些诗书礼仪没什么用,那些既做不了妖女也保护不了自己,于是她娘总是逼着她习武,逼着她学毒学蛊。
可她娘后来醉酒后,还是跟她说,其实她做不做魔教妖女无所谓,她娘只是希望她能保护好自己。
也许陆怀仙也希望陆承杀能够无忧无虑的长大。
花焰把这个猜测跟陆承杀说了。
陆承杀想了一会,试探着道:“……我也算无忧无虑长大?”
花焰惊呆了:“……???你是对无忧无虑有什么误解吗!”
陆承杀道:“我那时只要练剑杀人便好。”
认识了她以后,才开始慢慢有了其他的情绪,其他的念头,其他的想法。
花焰不由双手环胸,语气里透着一股“你是不是不想过了”味道:“你的意思是,你的忧虑都是我带给你的?”
陆承杀见状,连忙摇头,解释道:“我觉得……”他斟酌着道,“这样很好,和你在一起,我才觉得自己……像在活着。”
以前没有烦恼,但也不知为何而活。
日复一日都十分乏味,即便去杀魔教之人,也只是因为陆镇行从小对他说那些人该死,他既没有快慰,也没有担忧。
花焰这才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
不过她忘得很快,又从匣子里取了一根金钗插在鬓发间,眨着眼问陆承杀:“好看吗?我要戴着这个去见你外公吗?”
陆承杀道:“好看。”
花焰又换了一只金镯子戴上。
陆承杀也说好看。
一连换了几样,陆承杀都说好看,花焰忍不住道:“你怎么就知道敷衍我!”
陆承杀很冤枉:“……是实话。”
“那有不好看的吗!”花焰叉着腰问。
陆承杀总觉得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眼前她气鼓鼓的脸分外可爱,于是他凑过去在她的颊边亲了一下,然后语气认真道:“真的……都好看的。”
花焰呆了呆,道:“……哦,好吧!”
隔了好一会,她才觉得陆承杀是不是又学坏了!
去见陆镇行花焰原本不紧张,可想到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见,就又莫名有点紧张。
她特地下山去,买了一身保守点的裙子换上,又重新盘了个端庄点的发髻,妆也上的淡淡的,这才跟着陆承杀一起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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