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的眷顾（1 / 2）

凯特是镇子上唯一医生，至少在黑死病之后，他是唯一了。

脸色苍白凯特站在厚重窗帘幕布后，用阴郁眸子看着窗户外一切。

天空阴沉得仿佛要下一场连绵数月不停大雨，不见半点阳光，乌鸦在干枯树枝上鸣叫，粗噶声音传遍天际，落叶被风卷着吹落，一个个瘦弱镇民从路边走过，他们穿着制服，要去镇子另一边工厂上班，每个人表情都如此平静和善，仿佛这个世界是个无比美好世界。

淳朴小镇一向如此宁静祥和，在那场灾难般瘟疫过后，人们仿佛看开了许多，及时行乐，对人对己都温和了许多。

毕竟人生苦短，与其像在瘟疫中那样不明不白死掉，还不如好好享受生活。

但是这些镇民却忘记了，有些人永远也无法享受生活了，只能长眠在地底，或许还要继续在死前巨大痛苦中饱受折磨。

凯特惨白手掌死死握紧窗帘，仿佛那是仇人脖颈般用力，死气沉沉黑色眼眸中满是憎恨，血丝几乎要把他白眼球染成血红色。

他可怜还未成年妹妹玛丽，还未来得及长大就死于盛夏正午，而这些害死了妹妹人却还可以活过来年秋季与冬季。

在从小跟妹妹相依为命长大凯特看来，这个小镇每个人都是罪人，手上都染满了玛丽鲜血。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只要我成功了，玛丽就会回来了……”

凯特有几分神经质地咬着已经参差不齐指甲，瘦削手指骨节绷紧，目光游离不定地落在了不远处黑胡桃木质桌子上。

桌子上正放着一本羊皮包裹书籍，厚厚书页被泛黄羊皮封面包裹，封面上画着怪异扭曲线条，像是一只在窥视着外界巨大眼睛。

这是凯特无意间得到一本禁忌之书，据传上面记载着召唤邪神方法。

这对这个时代普遍信仰着太阳神人来说是十足异端信仰，本该被上交到教堂，由牧师净化书籍上罪恶。

但是，凯特没有这样做。

原本身为太阳神信徒凯特在妹妹玛丽死后便动摇了信仰，他质疑本该拯救世人神明为何不救他纯洁无辜妹妹。

尤其是黑死病后，看着那些邪恶镇民们过着幸福生活，压倒凯特最后一根稻草也落下了，太阳神存在被他彻底抛弃。

他开始憎恶一切虚伪神明，相比之下，明码标价召唤出来满足信徒愿望邪神反而更像正义一方。

于是，凯特开始疯狂搜集资料，想要召唤出那个传说中可以满足信徒心愿可怕邪神。

对于天生语言天赋极高，记忆力超强凯特来说，这本该是易如反掌事情，然而，要破解这本书籍中记载召唤仪式并非想象中那么轻松。

因为这本书籍上每一页文字都散发着邪恶气息，每次看久了都会让凯特头晕眼花，精神不济，上面语言是一种陌生古文字，需要他仔细研究，但在精神无法支撑情况下，即使凯特再天才也没用。

凯特足足经过了半年研究才初步明白了召唤步骤，有底气去尝试召唤神明复活他妹妹。

虽然他依然不知道这本书召唤出神明究竟是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在被魔鬼诱惑着走向深渊，他将亲手放出一个可怕邪神，但是……为了玛丽，一切都是值得。

凯特抱起桌子上书籍，虚弱地咳嗽了一下，两颊泛起病态红色，兴奋地从嘶哑喉咙间发出“嘶嘶”笑声。

“玛丽，等等哥哥，马上就可以接你回家了……”

而在妹妹回来之后，他就会开始复仇，整个小镇人，全都要为了他们罪恶付出代价！

凯特孱弱身躯包裹在黑色大衣之下，更显得瘦削，但他眼睛却亮惊人，拉紧窗帘，确保屋内透不进一丝光芒后才放下心来。

今天要进行召唤仪式非常重要，绝容不得一丝差池。

紧闭房门，凯特又打开暗门，走入了房子底部地下室，这里是他早已布置好召唤场所，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凯特深呼吸了几下后，睁开眼，把羊皮书放到保险箱里，然后拿起一旁油漆桶，开始在地板上图画。

按照书中要求，以牛犊和羊羔脖颈处血液，还有蝙蝠鲜血，按照三分之一比例混合，再加入水银、铅和金粉，混合搅拌后用作染料画出召唤法阵。

召唤法阵放置于召唤场所正中，绘画出半径五英尺圆形，在圆三分之二处停下，用狼和熊头颅和鲜血补齐缺口，再画出五芒星。

然后，站于召唤阵前，念诵神名讳，信徒将会得到注视。

“无尽混沌之主，无名之雾化身，愿您聆听卑微信徒请求，愿群星正确之时，您重归此地，掌控一切法则，所到之处尽是悲哀和痛苦，人类将会重新回归您掌心……”

古老咒语在地下室响起，凯特口中不断念诵着早已滚瓜烂熟祷告词，眼睛看着身前召唤法阵，神情紧张，眼神中疯狂之色愈发醒目。

凯特整个灵魂都在祈祷着召唤成功。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他不想再等待下去了，仇恨和负罪感已经填满了他丑陋虚伪灵魂，像是杂乱稻草一样从身体里穿出，每天都在给予他刺骨痛苦。

只有召唤成功，他才有为妹妹赎罪复仇资格，他才不再是那个眼睁睁看着妹妹被烧死却无力阻拦，只知道哭泣懦夫。

他必须成功，哪怕为此堕落进地狱也在所不惜，如果邪神能带回妹妹，那么即使是付出生命和灵魂，他也不会有半点犹豫。

凯特在心中如此宣誓着，眼中盈满了血丝，表情狰狞，像极了一个神志不清30340疯子。

下一刻，像是神明垂怜一般，凯特面前召唤阵亮起了明亮光，凯特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抹刺眼光，哪怕眼睛被刺流满泪水也不愿移开视线。

“仁慈神啊……谢谢、谢谢您……”回应。

凯特更咽声音戛然而止，他瞳孔凝滞般停在了不远处，一道可怖影子在他瞳孔深处留下浅浅印痕。

明亮光芒很快散去，地面上祭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块柔软无形体庞大肉色物质。

原本宽敞房间内被这肉色物质覆盖，肉糜般肉质随着呼吸频率而不断鼓动，墙壁变得柔软，如同生命原初形状，仅是注视便已让人精神陷入混乱。

触手就是从那巨大肉糜上延伸而出，这一切怪异血肉组织让这个房间就像是一个巨大怪异生物身体内部，到处是血肉和血管，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

凯特脸色惨白，看着地上不断蔓延触手，还有那肉糜般覆盖着墙壁血肉，精神遭受着前所未有冲击，他大脑痛几乎要裂开，但即使如此，他也无法挪动哪怕一寸身体，只能近乎呆滞地盯着召唤法阵另一端，看着这个被他召唤而出神明，应激反应下产生泪水顺着他血红眼珠落下，在惨白脸庞上留下泪痕。

凯特控制不住地挪动着眼珠，从地板上蠕动触手缓缓上移，看向那团庞大带着纯然邪恶气息肉质。

——黏腻血肉蠕动声音在耳边回荡。

一颗巨大眼球从肉糜中缓缓睁开，充满了智慧深邃瞳孔中隐隐映出一个浩瀚宇宙，无数星辰天体在宇宙中运转，而那包含无数星球宇宙就这么被裹在眼球瞳孔内，仿佛被囚禁在这个怪异眼球之内。

凯特再也无力支撑身体，跪倒在地，汗如雨下，脸色白如同敷了一层铅粉，毫无血色，苍白嘴唇颤抖，耳中响起古怪轰鸣声，一阵阵，让他神智脆弱到几乎崩碎。

“￥……）”

房间内巨大眼睛转动了一会儿，片刻后，古老陌生语言在耳边响起，凯特抬起沉重眼皮，看着天旋地转房间，看到那被召唤出神明正用那颗神秘智慧眼珠看着自己，呢喃声音像是从他颅骨内传出，在大脑内一遍遍回荡。

凯特听不懂语言含义，只能倒在地上战栗不已，濒临疯狂。

突然，他脑海中炸裂一般痛苦，无数信息碎片涌入，凯特捂着脑袋哀嚎，却莫名明白了刚才神明冲他耳语内容。

【你愿望是什么？】

凯特理解了含义后就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柔软血色地板上，唇舌还残留着恐惧颤抖余韵，但他依然说出了自己愿望。

“我想要，复活、我妹妹玛丽！！！”凯特用尽全身力气说出了自己愿望。

房间内在凯特嘶吼声中变得安静，原本在晃动眼睛停止了动作，凝视着凯特。

凯特神经质眼神与神明相对，一瞬间，身躯都为之颤栗，那是信徒被神明注视兴奋和狂喜之情。

【你会复活你妹妹，你需要付出代价是……】

巨大眼睛如同最为仁慈神明一般温柔和蔼地看着祂虔诚信徒，房间内漫无目蠕动肉质触手缓缓卷上了信徒身体，直至最后完全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