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
这句类似告白的话, 不像是日夜同眠那么难翻译,直白简单,甚至在对方略带磕巴的语调节奏中显得出奇的纯情。
泊瑟芬略微凌乱的呼吸顿住, 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 让她的神色出现一丝迷茫。
而因为迟疑而显露出没有防备的姿态,在神明眼里,她就如初生的羔羊仰着脆弱的脖颈,在祭品台上等候利刃上喉,喷溅出鲜红的血液。
献祭与鲜血, 是刺激一个祭台早已经被遗忘,藏于污秽黑暗中,从未拥抱过纯粹娇软的生命的神灵,最直接的春-药。
比爱神的箭都来得毒辣诱惑。
男人捏着她下颌的手指松懈开, 顺着她的脸侧轻滑过去,感受到少女温软的皮肤在自己掌心微颤, 然后他低下头,轻柔地捧着她的脸,亲吻了下去。
泊瑟芬只觉得眼前一暗,明亮的光线被狂暴的黑雾卷走,强势湿润的气息也随即闯入她的唇内, 吞没她未出口的微弱抵抗。
俯下-身体的男人伸出的手指从她的脸侧摩挲着, 碰到她落在耳边的散发,又顺势按住她的白皙的脖颈往上托起, 就像是掐住祭品的要害, 不让她轻易逃脱。
他另一只手也揽在她单薄的后背上,手臂的肌肉强硬紧绷得像是铁铸的牢笼,阻止她拼命往后退的身体, 也不敢太过用力抱实,担心按碎了她的骨头。
泊瑟芬只觉得脑子都是懵的,呼吸间都是对方凶狠野蛮的气息,她退无可退,被迫坐在冰冷的石椅上,所有的不安跟恐惧都随着这个吻而复苏过来。
她按住他胸口绯色袍布的手指,狠狠一攥,指甲死扣入他的皮肤,却因为对方身体紧绷得不正常,导致指头痛到发麻。
他的心跳声里,夹杂着几丝不和谐的撕裂碎响,像是利刃穿心,刀子还破开骨头皮肤,来到她的掌心里。
是鼓动的心脏跳动,将插在中间的异物推了出来。
泊瑟芬也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激烈的喘息声间隙,她费力想要阻止对方失控的发狂。
“哈迪斯……”
这个名字像是魔咒,对方果然动作一顿。
但是不等泊瑟芬松一口气,他像是察觉到什么地把手落到她的腰上,手指一用力将她按入自己滚烫的怀抱里。
泊瑟芬眼前一晕,就发觉自己已经坐到哈迪斯的腿上。
高大的神明坐在石椅子上,将不乖顺的她困在怀里,他的脸贴在她往后仰的脖颈上,白嫩的皮肤下是动脉的颤动。
无数的黑雾跟随神沸腾的**而肆意推开,明亮的灯火被汹涌的雾气掩盖,堆着的泥板里弥漫着无数的黑暗力量。
三个判官甚至都没来得及跑,就被黑雾推倒,掩埋在如同冥土般沉重的雾气下。壁画的侍从,书记官们被黑雾撕成碎片,巨大的会议大厅瞬间化为死亡之地。
泊瑟芬耳边一静,似乎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她颈窝处粘稠的亲吻,带着来自男人喉咙深处的低喘,占据她的听觉。
简直就是恶犬舔脖。
泊瑟芬的手指,已经插入他的胸口,碰到插在他心脏的短刃铜柄。可是对方愣是一点痛觉都没有。
她身体一阵颤栗,高温的接触如同融化的岩浆,将她掩盖在他强大的掠夺力量中。
泊瑟芬两眼发黑,被他束缚在怀里的身体僵硬得可怕。
“救……。”她猛然住嘴,让谁救她?
穿越以来所有的灾难变成了滔天的海浪,撞碎了她用脆弱的戒备心构建起来的冷静外壳,这里不是她熟悉的世界。
没有家人,没有一一零,也没有朋友。只有恐怖的掠夺者跟让人畏惧的侵犯。
她眨了下眼,悬浮的油灯被遮盖去了燃烧的烟气,张牙舞爪的黑暗如同霉斑侵蚀了彩色的壁画跟高大的梁柱。
男人的温度与无处不在的黑雾,如同长蛇般禁锢着她的一切。
泊瑟芬再次眨了眼,所有无益的恐惧都化为一种无畏的挣扎,她屏住呼吸,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手腕处,再延伸到指尖里。
她需要阻止他,哪怕只是垂死一搏,也总比什么都做不到好。
手指深入他的胸口,这里是一个没有愈合的伤口,狂乱的心跳声撞击着皮肉,如同失控的公牛发了疯要撬断她手骨。
泊瑟芬死死盯着头顶上如同蛇鳞的黑雾,手一狠,抓住他心脏上短剑,骤然抽出来。微凉淡金的半透明液体跟着直剑飞溅出来,他闷哼了一声,牙齿磕到她柔软的锁骨下方。
这暧昧的刺痛让泊瑟芬窒息,她手指一抖,原封不动将短剑重新送回了蹦跳着的心脏里。
哈迪斯终于停下所有的动作,粗喘的呼吸也跟着消失。他像是才清醒过来缓慢地抬起头,微卷的黑发磨蹭过少女的白皙的皮肤,黑色的眼里还残留着饥渴旺盛的情感。
她这弱小的攻击,并无法阻止一个野蛮的神想要求欢的决心,对她的渴望累积得越是久,他就越疯狂。
哈迪斯甚至想问她,手酸吗?
可是所有剧烈的渴望,在对上她的眼时,都凝固了。
泊瑟芬脸色惨白,声音坚定,“发情完了吧,可以、滚、了吗?”
就算是箭的锅,也不能跟野兽一样随时都发情,见个女就扑过来,他就不能去冲冷水澡吗?
哈迪斯沉默凝视着她,眼里狰狞的情感都化为一种无措的迷惘,他松开她,又小心将她放到椅子上。
泊瑟芬的手从他心口处滑落,他握住,然后裁下一段黑雾,仔细擦干净她手指上淡金色的血液。
泊瑟芬警惕地看着他,担心他又要扑过来。
但是眼前的男人只是安静地俯身低首,他的手掌宽大温热,能轻易将她柔嫩的手指包裹住,将她的手指擦干净后,才轻放到她的腿上。
刚才还嚣张肆意的黑雾唰地卷缩回来,如退潮般露出被遮盖住的明亮灯火,如山泥板,还有三位趴在地上的判官。
黑雾变成黑色的袍子斜披到哈迪斯身上,垂落到脚边,他也像是收回恶爪的大犬,试探着往后退出两步,每踏出一步他都望着她发红的眼睛。
随着他不断往后退开,终于看到她冷漠的神色多了几丝松懈的柔软。
哈迪斯才敢移开眼,然后就像是一团忽然来,又突然走的暴风,身体虚幻入黑暗雾气里,带着几丝狼狈消散开。
泊瑟芬坐在石椅上,跟被钉上面的木偶一样,然后看向大厅那边。
却看到一身黑暗气息的哈迪斯,已经站在泥板山边,几位判官跑到他身边正在着急说什么。
她低头看了一眼脚边,满地黑雾都随着主人的走开而消失,刚才繁花盛开的场景就像落水的画纸,只剩下几片破损褪色的枯叶,还有一些干卷的花瓣。
突然泊瑟芬才意识到什么,她伸手一摸,满脸的泪水。
以为自己很勇敢,结果却是哭着去威胁人。
泊瑟芬连忙擦干净,又忍了忍,终于将到嘴边的更咽声重新艰难咽回去,喉咙跟被烫伤一样,连带呼吸也不顺畅。
她握紧放在腿上的手指,继续安静坐在硬实的椅子上等待。外面的风吹来,她又哈秋了一下。
迟早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藏在椅子下方的黑雾,迟疑地化为厚实的毛毯,刚要落到她身上。
泊瑟芬却跟后背长了眼,吓到地转头,黑雾立刻唰地藏回椅子下不敢出来。
——
哈迪斯耳边传来她细微的更咽声,他手里记录冥府损失的单子瞬间裂开几个大缝。
上面复杂的象形字记载着:常青草原上安置灵魂的泥屋受损一千三百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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