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很奇怪,问埃里克知不知道小伙去哪儿了。当时,埃里克正在修理一只进水的金表,头也不抬地答道:“聊天的时候,他说回程的车票就在这几天,也许记错日子,已经回家了。”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他这么说过?”
切莉没有多想,她的注意力被那只坏掉的金表吸引了,那可是好多好多钱。她走过去,用怜惜小猫小狗的语气问道:“它还能修好吗?”
埃里克点点头。她高兴地吻了他一下。
现在想想,小伙的失踪,多半跟埃里克有关。至于是怎么失踪的,她不敢深想。
埃里克的心思深得可怕,深得吓人。他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在乎昂贵的金表多于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于是在她问话的时候,故意修理那只进水的金表。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只金表在小伙失踪前几天,就已经进水了。
更可怕的是,那个小伙不是她身边唯一莫名其妙消失的人。
佛罗伦萨的小提琴手。歌剧落幕以后,她学着旁边的贵妇,把手帕扔向舞台,却因为没能掌握好力道,扔进了乐池里,飘落在了小提琴手的脚边。
小提琴手捡起她的手帕,怔怔地望向她。她觉得他痴傻的样子挺好玩,朝他露齿一笑。谁知,那一面就是最后一面。他们在佛罗伦萨待了一个星期,听了好几场歌剧,她却再也没见过那个痴傻的小提琴手。
还有蒂罗尔的网球教练。那天阳光灿烂,她戴着麦秸秆遮阳帽,穿着白色高领长袖裙子,在草地上打网球,打得大汗淋漓,腋窝和后背全是湿漉漉的热汗。她忍不住解开遮阳帽的系带,摘下帽子扇风。但这样仍不解热,她干脆把袖子捋到肩膀,裸露出两只油桃色的胳膊。
这时,她感受到一道直勾勾的目光,回头一看,是蒂罗尔的网球教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是上一届英国网球比赛的冠军,蓝眼明亮,身强体壮。她不介意被这样的人打量,还给他一个明媚的笑容,继续打球。
但同样的,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除此之外,还有轮船上搭讪她的美国人;马戏团观众席碰见的英国绅士,嘴唇上有两撇胡须,很会讲笑话,小丑卖力表演时,他随口说的笑话比小丑的脸蛋儿还要好笑;巴黎服装店的女裁缝,她有点儿胖,右手大拇指上有一个方便穿针引线的银戒指,给她量腰围时,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的腰,说她的腰又细又软。埃里克来接她回家时,她蹙着脸抱怨说,又遇到了一个女同性恋。
她没有再去那家服装店,但想想也知道,那个女裁缝的结局肯定也是“失踪”。
天啊。
切莉垂下头,颤抖地将脸埋进两只手掌里,“咝”地吐出一口气。
她居然……居然跟这样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同床共枕了那么久!
还记得他们互相坦诚那天,他说,他的秘密会吓到她。
当时的她不以为然,哪怕听见他承认杀过人,心里也没有害怕。因为他口中的“人”离她很远,远到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
她没有见过那些被他杀死的人,不知道他们的长相,也没有跟他们说过话。他们死了就死了,如同匆匆流向下水道的雨水,没人在意那些雨水会去哪儿。
但那些跟她萍水相逢的人不一样。她见过他们,跟他们说过话,与他们对视过,知道他们眼睛的颜色,他们不是一团团模糊的影子,而是一缕又一缕有眼睛、有鼻子的幽灵。
这些人……都因为她消失了!
切莉第一次这么害怕。
想到失去埃里克,回归贫穷生活时,她只是有点儿害怕,害怕再跟过去的人和事有牵连,但现在不一样,一缕又一缕的幽灵围绕在她的身边,手牵手在她的面前翩翩起舞。
采尔马特的小伙、佛罗伦萨的小提琴手、蒂罗尔的网球教练、轮船上的美国人、马戏团观众席的英国绅士、巴黎服装店的女裁缝……他们飘进了她堡垒一样奢华的极乐世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伸出一双双冷冰冰的手,想要把她拖进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她不想跟他们一个结局。
她害怕,怕得要死。她年轻又漂亮,还有大把的青春年华要活,不想这么早就下地狱。
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打破了她茫然无措的思考:“怎么坐在风口上,不冷么。”
抬头一看,是埃里克。他穿着厚重的黑色大衣和缎面衬衫,戴着皮手套,显得风度翩翩,手臂上是她的围巾和鼹鼠皮外套。
他说着,将鼹鼠皮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拿着她僵硬的胳膊,放进袖管里,然后俯下身,帮她一颗一颗地系好纽扣,把围巾围在她的脖子上。
已是傍晚,阳光呈现出暖融融的鲜红色,他给她穿戴上的外套和围巾也很温暖。她却在这样的温暖中,打了个实打实的寒颤。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想。
逃。
一定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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