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棠是真想起身跳起来,一脚就将这个‘安国公’踹倒在地,然后再夺过他手里的鞭子。
敢打她师兄,就问你到底长了几个胆?
但是可惜心里想是一回事,实际行动又是一回事。
身体压根就不受自己控制,只能继续跪着。
不过到最后看安国公抽慕华晖抽个不停,慕华晖又一直坚持自己没有做错,只直挺挺的跪在原地,不肯开口求饶,孟棠听着那鞭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痛起来。
忽然一个转身,不管不顾的趴在慕华晖的背上。
一边还哭道:“义父别打了。我听您的话,嫁给那个凌公子还不成吗?”
高门大户嘛,成亲的流程还是很繁琐的。得先定亲,然后挑选个黄道吉日正式行大礼。
而这个黄道吉日,怎么着也得定亲三个月之后的事吧?还有可能是半年,甚至一年之后,足够她想办法破除这个幻境了。
反正暂且先把眼前的这个难关给混过去。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师兄挨打啊。
孟棠心里盘算的挺好的,但是慕华晖不知道啊。
一听孟棠说同意嫁给凌星遥,刚刚一直憋在喉中的一口腥甜立刻吐了出来。
这下孟棠是真吓到了。
“晖哥哥,晖哥哥,”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要是万一慕华晖就这么被打死了,他会不会就要永远留在这个幻境里面,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了啊?
想是被喉咙里的那口血给呛到了,慕华晖想说话,却一直在咳嗽。
且他一边咳,还一边吐血。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素白暗纹锦袍,这会儿咳出来的血星星点点的落在他的衣襟上,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
孟棠还从未见过慕华晖受伤的样子。
而且现在在幻境中慕华晖就是个普通人。刚刚安国公愤怒之下,那一顿鞭子抽的又急又重,也不知道慕华晖到底挨了多少下。
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孟棠给吓的,差点儿没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但是泪水还是在眼眶里面滚来滚去。
她这样欲哭不哭的模样最惹人怜惜了。慕华晖原本还想责备她,怎可同意这门亲事,但现在看到她这副模样,那责备的话如何还说得出口?
长叹了一口气之后,他一边抬手擦拭她脸颊上的眼泪水,一边温声的说道:“你别怕。这件事我自会妥善处理好,绝不会让你嫁给那凌星遥的。”
孟棠心想,你这背上的衣裳都被血给浸透了,前面的衣襟上则是被你吐出来的血给弄的一片猩红。
还有你现在说话的时候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抬起的手也在发颤,我看着能不怕吗?
但她现在的状态就是茶壶里煮饺子,满腹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趴在他的肩头上呜呜咽咽的哭。
身不由己的感觉太不爽了!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这狗b幻境里面出去啊!
安国公夫人也在哭求安国公。连那个一向体弱多病,很少露面的小公子也忽然跑过来,看到这场景,吓的立刻大哭了起来。
安国公又是气,又是烦,最后将手里的鞭子重重的往地上一扔,袍袖一甩,转身就走了。
安国公夫人见状,忙忙的叫人过来扶慕华晖起来。又一叠声的叫人立刻去请大夫过来给大公子看治。
屋里的下人听了,立刻就有转身去传话给前头的小厮叫请大夫的,剩下的则一窝蜂的涌过来要扶慕华晖起身,倒将孟棠挤到了一边去。
孟棠察觉到脚上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就见是安国公先前扔下的那条鞭子。
鞭梢上还沾着慕华晖的血迹呢。
孟棠银牙暗咬。左右望了望,趁着无人注意这里,飞快的抬脚,一脚将这鞭子给踢到了角落里去。
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那边慕华晖虽然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扶起,却站在原地不肯走,正在到处找寻孟棠。
看到孟棠站在他人身后,就对她伸手,笑着温声的唤她:“来。”
孟棠:......
她的眼角余光已经瞥到安国公夫人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恨意了。
孟棠明白,只怕在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的眼里,肯定是她不要脸的蛊惑了慕华晖,才会让慕华晖不顾忌自己和整个安国公府的名声说出那样的话来。现在他们两个人的心里指不定已经后悔当年不该收她为义女了。
不过孟棠也没想喊冤。
慕华晖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连自己走路都难,这时候还来争究在这件事上她冤不冤的太没意思了。
也不顾安国公夫人看她的仇恨目光了,走过去就扶住了慕华晖。
刚刚安国公那一顿鞭子实在甩的不轻,这会儿慕华晖后背上的素白衣裳已经全都被鲜血给染透了。
但是慕华晖依然一声不吭。
甚至担心孟棠会受到惊吓,还一直笑着宽慰她:“棠棠,我没事。”
孟棠:你要是说这话的时候额头上没那么多冷汗兴许我还真信了。
但是孟棠觉得她还是不能原谅慕华晖。
他知不知道有个成语叫权宜之计啊?甭管什么事,在保证自己好好的前提下,暂且先对付过去,等往后再想办法不成么?非得把自己搞的这么伤痕累累的,还倔强的不松口?
刚刚要不是最后她那一扑,安国公夫人抱着安国公的腿哭着那一顿哀求,只怕安国公都没那么容易住手。
到时只怕就不是现在这样了,能落个残疾都是轻的。
孟棠不高兴,所以一路上她纵然扶着慕华晖进了他住的屋子,但一张脸却是沉的。
安国公夫人晕血,所以就算跟着一块儿过来了,但等到了慕华晖住的院子,她也是坐在明间指挥,没有进里屋。
慕华晖也看出孟棠的不高兴来。以为她这是忽然听到他说那样的话,又引得父亲母亲心中对她不悦,这才不高兴。
心里就很有些忐忑,伸手去拉孟棠的手。
孟棠却甩开了他的手。
看到丫鬟过来要给慕华晖将身上染血的袍子脱下来,她也阻止了。
然后她也不看慕华晖,只冷淡着声音叫他:“趴到床上去。”
慕华晖哪里敢不听?应了一声,乖乖的趴好了。
孟棠转头就叫银柳给她寻一把剪刀来。
银柳答应了一声,忙忙的去找寻。等到找到了,双手递给孟棠。
孟棠伸手接过。
然后她持剪在手。手起剪落,咔嚓数声之后,她放下剪刀,冷声的对慕华晖说道:“忍着。”
慕华晖后背的衣裳虽然好些已经被她剪掉,但有好些已经沾染在伤口上了,只能将那处的布料剪成一条条的,然后上手去撕了。
别看孟棠话说的冷淡,但真等上手撕这些布料的时候她动作还是很轻的。
但就算她的动作再轻,对于慕华晖而言,那滋味也是相当酸爽的。
就埋首在软枕中,不时既能听到他痛哼一声。
孟棠眼见他背上没有被鞭子打的没有一块好皮肉,入目所及之处都是血肉模糊的一片,耳中又听到慕华晖的痛哼声,不由的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嗤的一声又撕下一块紧紧粘在伤口上,已经被血浸透的布料,又听到一声声闷闷的痛哼声,孟棠忍不住开始说起慕华晖来。
“哦,现在知道痛,知道叫了?怎么刚刚义父打你的时候你不知道痛,也不知道叫?”
“就直挺挺的跪在那里,看到鞭子下来也不知道躲闪一下。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义父那不是打你,是在给你挠痒痒呢。”
说着气起来,冷着脸,又是嗤的一声将一块布料撕了下来。
慕华晖痛的整个肩背都僵硬了起来。
但他心里却觉得十分的高兴。
孟棠这样,分明就是在心疼他。
就在枕上微微的侧过头,看着坐在床沿上的孟棠。
“我在父亲面前不叫痛,不讨饶,是因为我知道,若我表现的有一丝软弱,父亲必然不会同意我娶你的事。”
“在你面前我之所以痛的时候会叫,那是因为,”
说到这里,慕华晖微微的笑起来,望着孟棠的一双漆黑眸中如同晕着水光天色,里面满满的只有她一人。
“我知道棠棠会心疼我。”
因为知道你会心疼,所以在你面前我丝毫不用伪装。
我想在你面前展现最真实的自己。也希望你能接受最真实的我,不会被真实的我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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