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亚亚番外(1)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 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 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李清照《一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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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亚亚出生在一个村庄。
90年代后半段, 浣城进入开发期,建了机场、通了高铁。
但这些与偏远村庄没有什么关系。
城市还没有弄好,一半会儿,也惠及不到周边村落。
陈亚亚家世代是农民, 整个村庄里, 多是农民。只近十来年才建了学校, 他们的这一辈才开始念书。
周边所有村庄的孩子,会送去村上课。
因为地穷, 校舍,学到初中,所有学生挤在一块儿。
师资力量更是不必谈。
校也就那么二十来个老师, 多身兼数职。
三年级那年。
陈亚亚班上来了个英语老师。
这个英语老师姓『毛』,单名一个果, 同学们喊她果果老师。
果果老师和其他村民不一样,她是省里来的,今年刚刚四, 算得上支教。不仅长得年轻漂亮,穿着打扮也鲜亮, 讲一口好听的普通话和英文,没有农村口音,还用着最流行的诺基亚手机。
陈亚亚很喜欢她。
孩子年纪, 还不懂得什么叫羡慕。
只觉得,老师和他们是不同的,是城市的人。
有一天上课。
果果老师正好在课上说起一个美剧,随意地讲了三句。
底下的孩子们是一脸『迷』茫。
对他们来说,美剧这个词,似乎十分遥远。
浣城没去过。
更况美?
倒是电视剧,这年头也不是旧社会,家家户户有电视,但也仅限于那几个台。趁爸妈不在家、偷偷看看《还珠格格》、《倚天屠龙记》之类。
外面孔,概只能在闻联播里看见。
果果老师放下课,叹了口气,说:“孩子们,你们要好好学习啊,好好学习才能去更远的地,见识更多的事情。”
这句轻描淡的话,在亚亚心中种下一枚种子。
她喜欢读书。
也喜欢学习。
她不想和爸妈一样、一辈子务农。她很害怕虫子,但地里是虫子。她虽然长得高,但力气不,可见也很难割麦子。
对于陈亚亚来说,好好学习这个词,等同于“走出山”。
闻里说,现在it产业发展迅速,成为第一吸金行业。
她还是个学生,不懂什么叫“it产业”,但却知道什么叫吸金。
就是赚钱嘛。
她也要赚钱。
要去念好学、找好工作,和果果老师一样,看美剧、用手机,穿得漂亮,又认识很多人、见识见识这个花花世界。
如此这般。
亚亚默默下定决心。
-
陈亚亚十二岁那年,村里发生一件事。
说是事,倒也不至于。
只能说家生活比较单调,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成为谈资。
听说,村中首富秦家,要回来祭祖了。
吃过晚饭。
陈爸陈妈在隔壁聊天。
“你说,老秦家这次回来,真是回来祭祖的?”
“看不是,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也不是清明冬至的,哪就突然想到了?之前不是说捣鼓石头呢吗?还发了财!说不定是钱花光了,又想来村里挖石头了……”
“石头里到底有个啥子宝贝?”
“指不定,挖石头是假,地底下有前皇帝的宝贝呢!”
“……”
陈亚亚听不懂。
自然,她也不是很关注这些村中琐事。
果果老师只在村支教一年,但回学校之后这年,还会不信回来。
听校长说,后天,她会回村来看看家。
陈亚亚非常高兴。
恨不得在日历上撕掉一页,直接跳到后天。
这样,她就能马上见到果果老师,问问她外面的世界了。
但非常可惜。
无论女孩如殷殷期盼,间还是得乖乖地、按部就班地往前走。
翌日。
秦家声势浩地开车回村。
引来许多村民围观。
陈亚亚去上学,放学回家才知道这件事。
村里那栋最的楼,终于亮起灯。
间或,也有人声飘出来。
像是个孩童、在朗朗说话。
陈母说:“二丫,隔壁你秦叔家有个弟弟,你一会儿送点糖过去,问候一下。”
陈亚亚愣了愣,稚嫩地问道:“为什么?”
陈母:“就是礼貌一下,人去太隆重了,还是你去比较好。要不然显得们家多冷漠似的,不好。毕竟是一村的人。”
陈亚亚马上学毕业,也一天一天懂事起来。
知道父母是要做人情问候,也没说会影响她作业,应下来。
吃过饭,她拎着陈父去村口杂货店买的糖果巧克力,往楼向走去。
楼很多年没有住人。
但主人财气粗,装铁门、装门铃、还装了自动感应灯。
只要有脚步声靠近,就会自动亮起来。
陈亚亚透过铁栅栏看进去,里头花草茂盛,一看就是费心打理过。
她倒是没起什么羡慕之心。
只当是完成个差事。
顿了顿。
陈亚亚抬起手,按响门铃。
“叮铃铃——”
一阵门铃声响起。
乍然刺破夜空。
屋子里头传来一声高呼:“谁啊?马上来!”
“咚咚咚!”
脚步声重重敲在地板上,门缝里透出来。
由远及近地靠近。
不消几秒,里头屋门被人拉开。
陈亚亚听到一个女人轻柔声线、开口说道:“秦声卿,去开门看看是谁。”
“好呀。”
然后是一道稚嫩嗓音。
接着,一个男孩屋子里跑出来。
他穿着白球鞋,不是穿旧又刷白的那种白,就是崭的白,连鞋带是干干净净。
陈亚亚只看了一眼。
移开目光,没有多想。
男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模样,许是男孩发育得晚,比她要矮上一个头,比那铁门锁也要矮上不少。
他费力地踮起脚,拨动了一下那个金属锁。
然后,再拉开铁门。
男孩趴在门边,眼睛又又亮,扑棱着长睫『毛』。
灯光下,他皮肤很白,五官分明,可爱得像个娃娃。
“姐姐,你找谁呀?”
陈亚亚抿了抿唇,声打招呼:“你好,是来找秦叔叔的。”
“找爸爸?你稍等一下哦。”
说完。
男孩往后喊了一声:“爸爸,有个姐姐找你。”
“谁啊?”
高男人屋里走出来。
戴着眼镜,看起来十分严肃。
陈亚亚有点紧张,避开对目光,声说:“秦叔叔,是陈亚亚。爸爸妈妈听说您带弟弟回来,就让给弟弟送点糖过来吃。”
她将袋子举过肩膀,递给对看。
男人“哦”了一声,“老陈的女儿啊,好好好,谢谢你啊。来,进来玩一会儿吧。”
陈亚亚:“谢谢您,但是还要回家作业。”
男人没有为难她,但也没有接那袋糖果,只拍了拍那男孩。
低头,同他说:“这是亚亚姐姐,特地来看你,还不赶紧打招呼?”
男孩便冲陈亚亚挥手,“亚亚姐姐,你好,叫秦声卿,很高兴认识你。”
男人又问:“亚亚姐姐给你送了糖来,你应该做什么?”
“谢谢亚亚姐姐。也有礼送给姐姐。”
说完。
他跑回屋里。
又风一样跑出来。
手中抓了一包什么零食,拿到陈亚亚面前。
“妈妈说,这叫礼尚往来,就是姐姐给送礼,也回姐姐礼。”
陈亚亚赶紧拒绝。
但又拗不过男孩,在他澄澈目光中败下阵来,轻声道了谢。
男人这才笑道:“那叔叔今天先不留你了,赶紧回去做作业。明天是周五,晚上和你爸爸妈妈一起来们家吃饭吧。”
……
回家路上。
陈亚亚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看那包零食。
今年,她已经上五年级,部分中文字认识,也学了年英语。
但依旧不认识包装纸上那一连串英文。
明明每个字母认识,连起来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只能看得出很贵。
不是村口杂货店那一袋糖果可比的价格。
概,就和果果老师说起的“美剧”一样,是遥远而来的东西。
陈亚亚再次确定,这一家人,与她、与他们这个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次日。
天光乍亮。
鸡才在院里打鸣没多久,陈亚亚已经迫不及待地爬起了床。
今天,果果老师就要回学校来了。
她激动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飞到学校去,早早见老师。
但急也没什么用。
村没那么早开门。
陈亚亚起床、梳洗完,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看间还早,又拿出子,一笔一划地、记下等会儿要同果果老师说什么话,生怕忘记疏漏什么。
错过这次,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候。
她做事向来仔细。
样样事,想尽力做到最完美。
连见个老师也是。
……
这般折腾下来,总算,挨到天亮。
陈亚亚将东西收拾好,背起书包,快步离开家。
村在他们村和隔壁村之间。
她家走过去,要穿过一整个村子,还要路过村那头的河和田地。
总之,挺麻烦。
陈亚亚脚步很快。
不消一会儿,已经走出村子。
河水声“哗啦哗啦”、传入耳中,一如过去的每一天。
她又往前走了一段。
倏地。
一道身影迎面朝她而来。
对一只,速度很快,像个子弹一样。
陈亚亚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撞到了她腿上。
猝不及防。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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