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 柔柔月光从轩窗倾泻下来,照在掌珠宫白玉地砖上,莹白光滑。
祁丹朱坐在镂金镜前,手里拿着一根玉簪把玩, 习绿站在她身后, 给她擦拭湿漉漉青丝。
祁丹朱轻轻晃了晃玉簪, 倏然问:“你说这盛京里除了琼山书院之外, 最好学堂或师者是谁?”
习绿动作不停, 想了想道:“京城里最好学堂自然是皇子们宫读地方, 若论京城里最好师者……那必然是姜太傅。”
祁丹朱一愣,“姜仁扈?”
“嗯。”习绿拿着玉梳轻轻梳理着她长长青丝, 道:“姜太傅学识渊博, 见解独到,就连陛下也敬佩不已, 这盛京里谁学问也比不过他。”
祁丹朱眸光微动, 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首。
姜仁扈此人算是妙人,他虽然是太傅,却未真正做过一天太傅。
他才高八斗,高傲自负, 终身未娶, 生平只有一个志向,那就是做太子之师。
他想教诲下一代帝王,保江山百年长安。
他如此做法虽然过于自负,但才学确实是大臣里拔头筹。
锦帝黄袍加身后, 欣赏其才华, 在祁明渊周岁宴上, 不但封其为太子, 还一道册封姜仁扈为太傅,成全了姜仁扈想做太子之师愿望。
可惜太子还未到启蒙年纪,便死于一场叛乱,姜仁扈还未来得及教导他,就成了有名无实太傅。
这些年来,有无数人想拜在他门下,锦帝也曾经有意让他教导其他皇子,但是他全都拒绝了,他说他只做太子之师,其他人一概不教。
他因为才名在京城颇有威望,但这些年放纵自己沉迷于学术,不思谋权夺利,更享受逍遥快活,虽在朝中为臣,却过着醉生梦死日子。
祁丹朱眼睛转了转,愉快地打了一个响指,心里有了主意。
习绿看她表情,忍不住笑了笑,拿着滋养秀发香膏抹在她发丝上,低声道:“殿下,您不会想让姜太傅收君公子为徒吧?”
祁丹朱拿着香膏锦盒轻轻嗅了嗅,不置可否道:“未尝不可。”
习绿用玉梳将香膏梳顺,祁丹朱发丝柔顺黑亮,抹上香膏之后,格外好看,能闻到淡淡清香。
“殿下,当年陛下亲自开口想让姜太傅收皇子们为徒,他都拒绝了,这些年,拿着丰厚礼品上门拜师人更是络绎不绝,他没有一个答应,如今怎么可能会答应收君公子为徒?”
不是她想打击公主,这实在是难于登天,几乎是不用试就知道不可能事。
祁丹朱将锦盒放下,低头笑了笑,“事在人为。”
翌日清晨,安静太傅府被打破平静,祁丹朱推开府门,大刀阔斧地走了进去。
姜太傅素来素朴,府中只有一对哑奴夫妻伺候,哑奴见祁丹朱一副来者不善模样,吓得丢掉扫帚,咿咿呀呀地跑进屋找姜仁扈。
半刻钟后,姜太傅身着广袖长襟,披着一件外衫坐在席居上,他头发花白,发丝散乱,用一根木簪松松固在脑后。
他睡眼惺忪打了一个哈欠,眼睛半睁不睁地看着祁丹朱,语气冷淡道:“臣有失远迎,不知殿下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祁丹朱在他对面坐下,一点儿也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大大咧咧地支着腿,笑眯眯地看着姜仁扈,声音清脆道:“我仰慕太傅才华已久,听闻太傅生平只有太子哥哥一位学生,时常为此感到遗憾,所以特来此看望姜太傅。”
姜仁扈沉默不言,这些年想拜他为师人多了,他早已见怪不怪。
祁丹朱抿了口茶,露出一副苦恼模样,“太傅一身本事却无人继承,实在是一桩憾事,太傅为何不再收一个徒弟来传承衣钵?”
姜仁扈淡淡道:“殿下,老夫不收徒,更不会收其他皇子为徒,你回去吧。”
祁丹朱厚着脸皮,语气轻快道:“我见太傅府中清苦,连个照顾你饮食起居人都没有,实在担心不已,你若有一个称心徒弟,由徒弟来照顾你,必然比现在好上许多。”
姜仁扈不为所动,冷淡道:“老夫只身一人,有哑奴二人足矣,九公主不必浪费唇舌,四皇子虽然一表人才,但老夫与他无师徒之缘。”
祁丹朱笑了一下,“太傅误会了,丹朱并非想让您收明长为徒,明长跟我一样不喜诗书,若请太傅教导他,实属大材小用。”
她如果请姜仁扈做祁明长先生,后宫非得闹翻天不可。
太子之师若教了其他皇子,那是不是代表这皇子有想做太子之心?皇宫里那些人非得想入非非不可,祁丹朱可不会让祁明长惹这麻烦。
姜仁扈出乎意料地看了她一眼,终于露出两分疑惑神情。
祁丹朱笑了笑,“太傅,最近我听闻盛京中有一才子,品行端正,才学出众,实属难得,所以我特地前来推荐给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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