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化开后黏黏糊糊粘在舌头上, 甜到味觉都变得麻木。
他动了动手,发现自己正牵着赵羲姮的手。
“醒了正好,喝点儿粥把『药』喝了吧。”赵羲姮被他动作惊醒, 『揉』『揉』眼睛, 让人去端白粥和咸菜来。
卫澧赶忙松开赵羲姮的手,打量她一眼,眼底红红的, 看起来是熬夜了, 有些憔悴。
他心跳的很快, 甚至可以说是激烈。
赵羲姮是守了她一夜?
她为什么要守自己一夜?
“哐啷”一声,瓷器落在桌面上的声音。
赵羲姮又推了他一把, “起来喝粥。”
卫澧这才缓慢从被褥里爬出来,他鲜少生病,浑身是从来没有过的酸软滋味。
躺了一天, 头发有些『乱』糟糟的, 脸颊蜡黄,平日里殷红的唇也变得苍白干裂,看起来十分可怜。
清汤寡水的粥放在他面前,令他没有什么食欲,他看着那碗粥, 难得有些出神。
赵羲姮看他有点儿呆的样子, 忍不住想拍他一巴掌,二十岁左右的人了, 还跟个熊孩子似的。
但念及他已经醒了,跟昏『迷』时候不一样,她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收了手, 又催他,“一会儿凉了。”
生病的人原本就没有什么胃口,也愿意娇气,卫澧把碗往外一推,倒下嗓子哑哑的,“你吃吧,我再睡一会儿。”
“我吃过了。”赵羲姮幽幽道,把碗推回去,摆明了是必须让他吃下去。
卫澧捧过来,然后颇为浮夸的一松手,碗带着粥刺啦碎了满地,然后颇为无辜的看着赵羲姮,“碎了。”
然后他心安理得的躺回去。
赵羲姮让他气得说不出来话,甩袖子往外走,“你爱吃不吃,我不管你了。”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卫澧道,“吃。”
侍女又重新送来粥过来,卫澧当喝水一样灌下去,半点都不情愿。
『药』放在一旁晾着,赵羲姮问他,“听说你将城东的寺庙拆了,又怎么碍着你了?”
卫澧则是看着桌上放着的『药』,在想怎么把它推下去。
赵羲姮又问他一遍,他才别扭的将头转过去,“那些东西有什么好信的,都是糊弄人的,也只有他们才会相信了,我砸了又怎样?祈求神明保佑?神明一双眼要看多少人,怎么会将他们放在眼中,若放在眼中了,又怎么会让他们受苦受难?愚蠢。”
关键是寺庙里的那个老和尚让他修身养『性』,戒骄戒躁,修他『奶』『奶』!
他看着城东香火鼎盛,但凡从寺庙出出来的人,无不是满心欢喜,面带满足。为什么世上除却他一直痛苦,一直挣扎,所有人都能获得满足和慰藉?他既然过得不好,那就所有人都别想好过,于是他砸了佛像,看那些前来烧香礼佛的人绝望哭泣,好像信仰崩塌。
他们哭喊着,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这样做是会遭天谴的。”
什么是天谴?他活在这世上,对他们来说,不就已经是天谴了吗。
“话这么说是没错,但你总得考虑百姓心里高不高兴吧。”赵羲姮跟个唐僧一样碎碎念,试图感化卫澧,但他偏过头去不听,明摆着油盐不进。
“那你喝『药』吧。”她也不劝了,直接把『药』碗往他面前一推,“你拆了的那座寺庙,我用你的钱又盖起来了。”
卫澧瞪她一眼,生病的卫澧软绵绵的,她才不怕,赵羲姮继续说,“还有施粥半个月。”
卫澧继续瞪她,额头上爆出青筋,看样子是气急了,“败家子儿。”
他拆了寺庙,又用他的名义将寺庙重建,左右互搏,打的都是他自己的脸。
“你拆的当然要用你的钱,要败家也是你败家。”
“你别瞪我,你瞪我也没用,钱我已经花出去了。别生气,喝『药』喝『药』。”她把『药』推过去。
『药』里加了黄连,下火用的。
他连粥都不想喝,别说这苦哈哈的汤『药』了。
“快点,有糖,『药』不会太苦的。”赵羲姮劝了两三遍,他依旧不为所动。
两个人无声的对峙着,赵羲姮觉得,还是昏『迷』时候的卫澧好糊弄,随便给块儿糖就打发了。
『药』马上凉了,赵羲姮提起裙子往外走,头也没回,卫澧看她一步两步,走的坚决,也不告诉自己她到底要去哪儿,等了半刻,终于耐不住,叫住她,“你去哪儿?”
“同你待着太无聊了,我去隔壁找谢青郁说话。”
她又走出两步,卫澧捶了下桌子,在她背后喊道,“滚回来!”
紧接着一阵陶器划过桌面的响声,喝水的声音,最后是干呕声。
一回头,卫澧扶着桌子,吐得昏天黑地,刚喝进去的『药』吐出来将近大半,他吐得脸都青了,眼泪汪汪的,赵羲姮给他塞块儿糖。
“不要。”他一抹嘴,倔强的扭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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