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听闻此话, 面『色』不由得一僵,这话同他说没用,得同郎主说才是啊。但他还是被这样义愤填膺的目光看得脸一红, 委婉推拒道。
“我们郎主身体不好, 家中都是郎君管事,如今郎君不在,小人无法做主, 还请您改日再来。”
青年哪里听不出这是推辞, 当即气愤的甩袖离去。
原本顺和皇帝还在时, 虽软弱无能些,但国土却没有分崩离析;敬城公主和亲一事虽令人悲愤, 但她大义,是为百姓安宁而凛然献身,待等到大周重新强盛起来, 他们必定接公主回朝。
他勤练武艺, 想要一举夺得武魁,去征战沙场,但他不但没等到大周越变越好,反而等到了大周分裂的噩耗。
他敬仰的惠武皇帝,用生命鲜血守卫开阔的疆土如飘蓬般粉碎, 敬城公主又被平州一个弑杀养父的『乱』臣小子抢掠了。
各地起义军如雨后春笋, 都想在这『乱』世里挣得一点名头。终于有一天他按捺不住,集结了乡里的兄弟, 俨然也成了一股小势力。
他一个念头,就是投奔谢家,天下人都知道谢家当年是惠武皇帝的左膀右臂,谢青郁又是敬城公主曾经的未婚夫婿。
若是可行, 他们就攻下平州,迎回公主,再令公主与谢青郁成婚,将来公主若是能生下孩子,一定要将幼子抚育成像惠武皇帝那样的明主,然后他拥护明主,完成惠武皇帝的遗愿。
但是他一来谢家就被浇了一头冷水。
小桃一直这些天一直坐在谢府门前等候,谢青郁临走前说,他兴许能将殿下带回来,但她盼啊盼,谢青郁好多天都没能将她的公主带回来,她都快以为谢青郁被卫澧杀了。
后来接到谢青郁的家书,卫澧即将与她的公主举办婚礼,谢青郁要留在那儿参加婚礼。
她听闻这消息,哭了好几天,哭的眼睛都快瞎了,她的殿下这是回不来了?谢青郁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公主嫁给卫澧呢?
青年气鼓鼓的出来,被小桃无意间伸出的脚绊的一个踉跄。
他转头怒目而视,看到一个哭得跟鬼似的小丫头。
小桃一抹眼睛,拍腿叫起来,“你……你不是那个……”
她手舞足蹈解释。
“你不是那个跟在马车后的人吗?”
“我叫李青龙,你是何人?难不成认得我?”李青龙浓眉一皱。
“我,我是敬城公主的侍女,当日我们公主离开晋阳的时候,你曾脱了外裳,跪在地上大喊,后来被侍卫拖走了,我对你有印象。”这是离开晋阳后难得一个面熟的人了,李青龙当时给小桃的印象还不错。
李青龙激动起来,“自立国九十三年来,大周血『性』男儿计八十万,生此土,长此地,为此土地战死皆可畏;系安危于『妇』孺之身,割地求亲,辱国丧权,实乃懦夫所为……”
“对对对,就是你!”
“你既然是敬城公主的侍女,怎么会出现在此处?”李青龙问。
小桃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李青龙险些泪洒当场。
敬城公主不愧是惠武皇帝的女儿,心系百姓主动和亲不说,人也这般义气,真是虎父无犬女,可比如今的赵明瑾赵明晨兄弟两个强上百倍,若是个男儿身就好了。
小桃忽然发现李青龙人有点儿呆。
马车稳稳的停在门前,谢青郁缓缓而下,眉眼间满是风霜疲惫,他问向小桃,“这是你的故交?”
“我是来投奔谢家,但奈何谢家不容我。”
谢青郁『揉』『揉』额头,“既然是来投奔的门客,便请在府上多住两日,容我与父亲商议商议。”
换作旁人,才吃了闭门羹,大抵是不会被这番言论打动的,但谢青郁此人总是给人莫名的好感,李青龙犹豫过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谢青郁连衣裳都来不及换,直奔谢家主的卧房。
谢家主在谢青郁外出半个月后重病了一场,至今流连病榻,兴许是生死关前走过一遭,因而愈发惜命,更求安稳,早年杀了那么多人,即便是敌军,他夜里也有些惴惴难安。
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参与到纷争之中,也不希望看到谢青郁与原本大周的百姓相残,那都是兄弟手足,如何能下得了手?
他希望谢家拥立赵氏皇族中一位才德兼备之人,休养生息以待来日,而非问鼎逐鹿。
“父亲,那您觉得,赵氏如今还有什么人,可堪重任?”谢青郁握着自己父亲的手问。
谢家主两颊凹陷,面『色』灰败,仔细思索后,忽然泪花点点。
没有啊,没有。
他与赵星列兄弟相称,既保不住故交的女儿,又拥护不成故交的江山,他简直无能。他唯唯诺诺,瞻前顾后,所思甚多,终究辜负了赵星列的信任。
回首这半辈子,当真窝囊。
“可我儿,你『性』格优柔宽厚,不合适。今日前来投奔之人我暗里观察了,此人有勇无谋,实乃一介莽夫,不可留。”
“父亲,我此番从平州来回,算是悟出些道理,谢家一退再退,不是明哲保身,而是任人『揉』搓。我因势单力薄,不能夺回阿妉。将来有一日,谢家也会因势单力薄被人吞没。儿子非欲成事,我只夺下雍州,壮大谢家,以待明主。
至于您说那李青龙有勇无谋,儿子优柔寡断,正需要这种人。”
谢青郁想,卫澧此人刚烈有余,但耐心不足,且分明没将心思放在平州发展上,得一时之势尚可,却未必能得势一世,他总要为阿妉留条后路才是。
谢青郁自回陵城后,利用谢家名望,以及李青龙所带领的民军,飞速夺取了陵城,修养生息半月后,又夺下了陵城隔壁的上庸郡。
赵羲姮种的人参因为一场霜冻,又死了,长白山脚下下霜早,她一时不察,全军覆没。
卫澧无情的嘲笑了她,惹来她暗搓搓一记白眼。
大婚之时也是察觉出府上人手实在不齐,这一个半月里,上到管事嬷嬷,下到洒扫小厮全都配齐了。
卫澧这个人疑心病重,总觉得人多了就会有人包藏祸心,因而府中上下又加了几倍的兵卒看守,围的像是铁桶。
不怨谢青郁说他没将心思放在平州的发展上,他一天一半的时间耗费在军营,倒是将军事发展的如日中天,商业与农业倒是与强盛的军事并不匹配。
“主公,雍州军报。”杨泽笠将带了火漆的信件递给卫澧。
卫澧拆开一看,谢青郁八月走的,现在才九月中旬,就已经夺下了雍州将近半数的郡县。
这是刻意同他叫板的意思?
他看看还在为参苗苦恼的赵羲姮,心里腾起一抹紧张。
谢青郁如此壮大自己的声势,难保不会在将来某一天将赵羲姮夺走,或者谢青郁现在火急火燎的夺权,就是为了赵羲姮。
卫澧点上灯,将军报对着火烧了。
赵羲姮闻见一股烟味儿,回头看向他,“你在屋子里烧纸做什么?味道那么大。”
卫澧挑衅的看向她,“我乐意烧就烧。”
却加快了烧纸的速度,生怕晚了一刻,赵羲姮就能看到军报中的内容一样。
“神经病。”赵羲姮轻轻的骂道,半点儿没让卫澧听见。
夜里的卫澧行事更凶狠的几分,像是要活活将她吞进去的样子,赵羲姮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捏着赵羲姮的手,目光中带着疯狂的偏执,“赵羲姮,你爱谁?”
赵羲姮已经困的直流眼泪,弱声弱气的道,“爱你。”
卫澧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赵羲姮,我有一天如果死了,一定先杀了你陪葬。”
他实在没有办法想象,假如他死了后,赵羲姮会另嫁他人的样子。
赵羲姮浑身汗『毛』倒立,威胁的话怎么越来越凶狠了?
原先还只说打断腿呢,现在都开始威胁到生死了?
她以为事情结束了,但今夜才刚刚开始,卫澧将她翻过来,咬着她的脖子继续。
草,这狗比今晚是疯了?还没完?
天不亮卫澧就出门了,陈若江和杨泽笠捧着一堆记录册,册子上记录的都是平州这些年的林场、鹿场、貂场、农业牧业的发展情况。
卫澧看着字就浑身疼,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将这些字一点一点的看,看得脸发白,都快要吐了。
陈若江一向知道卫澧对这些东西是犯难的,看着他现在这样,虽然略有不忍,但还是给他暗暗鼓劲儿。
卫澧看他就烦,恨不得打断他的狗腿,“滚!”
卫澧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赵羲姮许多天没见过他的人影了,难道平州的状况很不好?
他不在,她还有点儿不适应,打算悄悄去看看。
赵羲姮提着灯,一推开书房的门,卫澧将手中册子一卷,凶戾抬头,眼中的红血丝吓了赵羲姮一跳。
“最近,平州是很不好吗?”她犹豫问道。
完了,卫澧要是不行,她可能要吃不上饭了,不止吃不上饭,人身安全也没保障了。关键卫澧最近还说要在死之前掐死她,虽然这话外强中干的可能『性』很大,但还是隐隐传出危险的讯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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