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澧等着,盼着,盼望着陈若江拿着紧急突发事件来找他处理,这样他就能躲过今日的练字了,大抵是陈若江与他心有灵犀,不多一会儿真就来了。
上午落了雪,陈若江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他进来时候忘擦干净鞋底了,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满是化开的雪水污渍,令他有些羞窘。
他红着面皮,在外求见卫澧,赵羲姮打发小桃去回他消息。
小桃一挑帘子就见他脚下那一滩雪水了,忍不住掩唇一笑,弄得陈若江脸皮子更红。
“主公现在该在书房练字,小将军去书房找找人罢。”
陈若江几乎是落荒而逃,跑到一半又折回来,“桃娘子。”
这称呼很新奇,小桃倒是第一次听,她放下撩起一半的帘子,用疑『惑』的目光询问陈若江。
陈若江被她看得更臊得慌了,连忙从袖口掏出信,“早上驿使来营中送信,我见有往主公这儿寄的,寻思着早晚要来,就给捎带上了,一看是有人寄给你的……”
小桃家里已经没什么亲眷,自然不会有人寄信来,“哪儿寄来的?”
“像是西边儿。”陈若江道。
“劳烦小将军帮我处理了吧。”小桃拜托道,最后谢了他一番,送他往书房去了。
西边,雍州在西边儿,她也就同雍州谢家那些人有接触了。
小桃认得清楚自己身份,虽与殿下感情好,却不是个什么要紧人物,谢家人不至于会给她写信,能写信的也只有那个李青龙。
他隐隐对自己透『露』出点儿意思,但她没瞧上。
三月初了,陈若江是来给卫澧送这一年的平州汇总。
这一年总体没什么大的发展,农业牧业不用提了,冬天没处种地放牧,林业平平无奇,渔业还算过得去,因为战『乱』的缘故,貂皮鹿茸人参内外贸易都不景气,略有囤积,实话实说的话,今年收入同比去年要差些。
卫澧原本以为陈若江是来救命的,不想他是来催命的。
“东西囤积了怎么不降价卖?”卫澧头疼的捏捏眉心问。
陈若江哪里知道这些,“听说已经降一些了,不能再降了。”
“为何?东西都囤积了,攒到明年卖不出去就旧了,那不就更不好卖了?”
卫澧这么一问,陈若江也不知道该这么回答,他是跟着卫澧搞军事的,又不是搞民生商业的,他也不懂这些,这些问题该抓个先生来给卫澧讲。
也是他不好,忘了卫澧没读过多少书,肚子里文化浅,没提前找个通晓商政的先生来。不过现在若是找的话,恐怕也不好找,当初镇北王世子的先生一大摞,有声名远扬的大儒教其文墨,也有致仕的旧臣教其如何治理地方,以及御下之术。
明摆着陈若江也给不了什么主意,卫澧只能耐着『性』子来读这些汇总。
每年各地的州郡按照本地情况各自发展产业,然后进行贸易,随后根据当年发展情况,对明年发展计划作出略微调整,最后把今年情况以及计划汇总起来上报不咸,卫澧得到这些汇总后,决定可行与否,在三月中旬之前回复“准”或“驳回”。
最后计划在谷雨之前一定要拟定,不然会延误春耕。
因平州气候严寒,四月末才开始春耕,所以卫澧决策时间还算宽泛,若换作南边地方,末茬水稻一收,就要着急忙慌的来拟定来年了。
卫澧看这些东西就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智慧,加之这些太守不知是为了显得自己有文化还是在凑字数,一个个汇总写得又臭又长,卫澧硬着头皮读了一份,洋洋洒洒写了十张纸,他没有一目十行的本事,怕漏了关键,只能一字一字读过去。
好家伙,整整两张蝇头小字,都是歌功颂德,夸赞卫澧英明神武,才令平州蒸蒸日上风调雨顺,几乎要把他吹成神明下凡。
卫澧气得一把给扬了,踹倒了下头的一排椅子花瓶,陈若江忙不迭捡起来,整理好堆在书桌上。
“写得什么破烂玩意!”卫澧暴跳如雷,他都要以为那些太守是刻意在为难他了,“以后谁再把这些写得糟心烂肺的东西往我身边放,就给我砍了他!”
陈若江默默站在一边儿当花瓶,什么都不敢说。殊不知往年都是这样的,汇总之前先歌功颂德一万字是心照不宣的旧例。
“主公若是不耐烦看,不如找个人来帮您圈画重点,您就看重点然后给回复……”待卫澧不那样急躁了,陈若江弱弱建议。
卫澧用审视的目光扫向他,陈若江汗『毛』一竖,把后背贴在墙上,恨不得与环境融为一体。
别找我别找我别找我……
他心中默念。
“把你那副死了人的表情收起来,我怎么可能找你看?你肚子里有几两墨我还不知道?”卫澧半讥半讽。
陈若江表示受到侮辱,他就算书读得再少,肯定比卫澧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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