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撒谎的?”齐羽撇了下嘴,一副赵钦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将折扇插脖子后面,就地坐下了,抱起韶音的一只脚在怀里,抖出帕子擦拭她鞋面上的灰尘。
动作行云流水,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别说赵钦了,就连韶音都没反应过来!
在她愕然睁圆眼睛时,齐羽已经擦好一只鞋子,抱过她另一只脚在怀里,轻轻掸起灰来。
“不对!不对!”赵钦反应过来,愤怒得脸都红了,“让你跪着!不是坐着!”
齐羽便仰起一张俊秀白净的脸孔,冲韶音笑得毫无防备:“坐着好不好?这是在大街上呢。等以后成了亲,关起门来,我怎么都行!”
说着,很是爱惜地把韶音的脚往怀里抱了抱。
韶音:“……”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也被齐羽这清新不做作的举动给惊到了。
灰灰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卡顿一般:“这,他,这……”
“行了。”韶音咽了咽,收回脚,伸手拉了他一把,“起来说话。”
齐羽顺从地起身,并满不在意地拍了拍身后的灰,笑嘻嘻地站在韶音身边,好似刚刚做的不过是件极小极小的事。
然而这是赵钦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他没有齐羽的厚脸皮。
深深看了他一眼,赵钦黑着脸,扭头走了。
对方比他舍得下面子,他输得不冤。
“很喜欢我?”待人走远,韶音转头看向齐羽。
齐羽有些不自在,虽然是喜欢她,但是表明心意还是不好意思的,眼睑垂了垂,又鼓起勇气抬起来:“嗯!”
“你真美丽!”
“见到你就高兴!”
“我,我也很好的,我比他好!”
这个“他”,自然是走远的赵钦。
韶音轻笑一声,转身往前走去。
齐羽跟在她身边,忍不住问道:“那你,你喜欢我吗?”
“我不可能和亲的。”韶音慢悠悠转动着折扇。
齐羽便道:“我知道!如果是我们燕国有如此出色的公主,也不会让她和亲的!”
韶音见他如此识趣,颇为兴味地打量他:“那你的意思?”
“我可以来和亲!”齐羽拍了拍胸膛,朗然道:“公主能和亲,皇子为什么不能?你这样好,我又不够好,当然是我迁就你!”
韶音站定脚步,折扇杵着下巴,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
她应该还是要生孩子的。
不然,长公主就要操碎了心。
跟面首生孩子又不大像话。
如果这位燕国皇子能够“和亲”过来,倒真是不错。
“好。”韶音用折扇敲敲他的肩膀,眼里露出笑意来,“若燕国同意你来‘和亲’,我便等着你。”
齐羽被她打量时,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担心她瞧不上自己。
这些日子在一起玩乐,他知她乐是乐了,但没有一刻往心里去的。
谁知,她竟松了口!
都没让他辛苦追求,她就答允了!
一时间,年轻的燕国皇子心里炸开了眼花,快乐得不得了——她也是喜欢他的罢?定然是如此了!否则怎么如此轻易松了口?
“好,好!”他连连点头,“我会让父皇同意的!”
父皇不同意又能怎样?大不了,他不回去了!难道父皇能使人将他绑回去吗?
就算绑回去,可他长了两条腿,他跑回来就是了!
少年人心里并无多少成算。他只知道,自己遇上了钟情的女子,跟她在一起就格外快活,他想一直快活下去,守着心目中最漂亮的姑娘生活,别的都不打紧!
“这是恋爱脑吧?!”终于反应过来的灰灰,复杂不已地说。
齐羽见到喜欢的女子,便痴迷不已,连家国都不要了,不是恋爱脑是什么?
站在燕国皇帝的角度,生他不如生叉烧哦!
“不要这样说我家小羽。”韶音斥道,“他只是萌生了爱情,他追求自己的爱情有什么错?”
灰灰:“……”
“我信了你的邪!”
别以为它不知道,她很瞧不起恋爱脑的。
“双标狗!你就是双标狗!”
韶音呵呵一声,危险地说:“还赚不赚绩点了?”
沉默片刻,轻蔑的尖叫声顿时变为喜庆的讨好声:“两位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天上绝无地上仅有,乃万中无一的璧人呢!”
韶音轻笑一声,转而对齐羽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天底下没有骄纵过我的人,你跟我过日子,少不了受委屈和吃苦头。丑话说在前头,成婚后别说我骗你。”
“渣女!”灰灰鄙视道。
韶音不理它,只盯着齐羽瞧。
却见齐羽眼底含笑,神情温柔又快活:“你此刻就在骗我,我知道的。”
韶音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齐羽却不说了,只快活地道:“你等我嫁过来!”
齐羽很想得开。
反正燕国皇位与他无关,他也不爱那个。
他只觉得自由自在过日子,就很舒爽,什么名声、地位、面子,都是虚的。
跟喜欢的人关起门来过日子,才是实在的。
燕国皇帝一听说有个儿子要和亲,简直气蒙了,立刻驳回。
但齐羽反正不回国,而他还有个颇受宠的母妃,这事磨了两年,到底给磨成了。
韶音不忍自己的小娇夫受委屈,琢磨了一点食盐提纯之法,作为聘礼送给了燕国。
又附上新研究出的优质良种,一并送往燕国。
当然,其他的就是皇上舅舅添的了。
有了这些,燕国皇帝虽然仍旧不高兴,但却痛痛快快把儿子嫁了。
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居然能换来这么珍贵的技艺和粮种,燕国占了大便宜!
至于丢掉的面子,就忍了吧!
韶音和齐羽风风光光举办了婚礼。
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让邻国皇子和亲的公主,她简直可以载入史册了!
百姓们提起她来,无不竖拇指,满面荣耀。
婚后,韶音没有折磨小娇夫。
她没有作弄自己人的爱好,自己人就是要护着的。至于之前那么说,的的确确就是为了考验。
“我就知道!”齐羽眼里尽是亮晶晶的光,“你是骗我的!”
她根本不是不讲理、任性、跋扈的人。
信了她的才是傻子。
但是韶音不让他给穿鞋,他反而执着地每天给她穿鞋。不仅穿鞋,连袜子也是他给穿。
穿之前,会低头亲亲她的脚背。
跟想象中的一样,神女的jio都是香的!
得偿所愿娶到神女的齐羽,心满意足,不仅每天给神女穿鞋袜,还要为她描眉,每天腻腻歪歪,还要带她出去玩耍作乐。
韶音就喜欢他这点,一点也不约束她,两人能玩到一起去。因此,新婚之后,两人就骑了马,开开心心出京,到处游玩去了。
长公主对于女儿的婚事,实话说是满意的,真是没法更满意了,满意到她以为这是假的,是做了一个梦。
直是两个荒唐人聚在一处,荒唐地过着日子。但奇异的是,过出来的日子竟是快活的。
她只剩下一桩心事,便是日后齐羽变心。
但随即想想,又好笑摇头。
女儿是不会吃亏的,她总该信这一点。
等到韶音和齐羽生下一儿一女后,靖安侯还是没有生下嫡子,连庶子庶女也没有。偏偏请了大夫,都瞧不出症结。
他再娶的妻子背了好些年“不能生”的污名,心里难免怨恨他,夫妻感情僵硬。
晨儿终究记为嫡子,成了靖安侯夫妻的指望。然而,晨儿小时候被他冷落过,颇是吃了些苦头,长大后知道了父亲做的那些事,便对他亲近不起来。
妻子不贴心,儿子疏离,加之连着办错了两件差事,令靖安侯逐渐郁郁。
一日在街上瞧见安阳公主府的马车,轿帘被掀开一角,露出里面两个漂亮活泼的孩子,还有那陌生不已的女儿,令靖安侯恍惚了好几日。
以酒浇愁。
月冷,骨寒。
靖安侯不敢说后悔。
一旦说出口,余生便被痛苦啃噬,便没法再过了。
他有一回忍不住,找到韶音,想要跟她说话。
这么出色的孩子,是他的女儿啊!
是他曾经抱过、逗过的孩子啊!
但是韶音面上不失礼数,该叫父亲叫父亲,该问好问好,扭头就把他忘一边。
不好的日子都是旁人的。
韶音和枕边人、亲人、朋友都过得好好的。
只是总觉得忘了什么事。
直到任务结束。
“叮。”
“本世界判定,成绩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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