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江知火这一脚踹得极其用力, 但冯致是个alha,即使人到中年身体素质也很好,竟还能站得起来,江知火抬脚就想补, 一旁伸出只手拦住了他。
颜慕戴了信息素阻隔口罩, 单肩背着江知火丢给他包, 竟出现在此处。
“你怎么进来了?!”江知火, “我不是叫你在外面等着?”
颜慕从包里拿出手套戴上, 捏住边沿向下拉扯, 接着干脆利落揍在刚爬起来冯致鼻梁上, 捂住他嘴, 往巷子深处拖拽,声音沉沉:“先管那边。”
小巷之中信息素浓郁, 颜慕看起来没受太大影响,江知火暂时无法分神担心颜慕, 只能道:“拖远点,你俩都别过来!”
在场唯一不受信息素影响只有江知火。江知火扶起不省人事汤安妙, 从口袋里拿出抑制剂。
幸好酒吧里平时会有oga, 为了以防万一,每个工作人员都会随身携带抑制剂。
江知火咬开盖子, 找准位置,一点点将抑制剂注入oga腺体之中。
旋塞扣到最底, 信息素终于不再外泄,汤安妙状态也好了许多,意识渐渐清醒。
睁开眼睛, 看到却是江知火, 汤安妙浑身一颤, 使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他,惊慌失措:“你……你……alha……”
江知火将盖子吐到一旁,扯下领口,露出脖颈后方齿痕:“我也是oga,先别动。”
汤安妙骤然静了下来,似是不知该从何思考,双目微瞪紧盯齿痕:“你是oga?!”
“算是吧。”江知火抽出针管,继续道,“冯致被颜慕控制住了,再待会,等抑制剂起作用。”
发情症状对oga体力消耗极大,原处休息近三十分钟,汤安妙才有力气重新站起来。
“还行么?”江知火问。
汤安妙扶住墙:“我、我没事。”
“好。”
江知火拿出手机,给颜慕发消息,问他在哪,汤安妙纠结片刻,又问:“冯主任他……?”
颜慕很快便回复:直走路口拐弯。
江知火了然,将手机塞进口袋里,问道:“冯致对你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我记得。”汤安妙低下头,体力还未完全恢复,说话声音十分虚弱,“冯主任……向我喷了个喷雾,我就……”
汤安妙没法再往下说,那喷雾大概率是某种诱导oga发情期药物。这实在不是值得回忆场景,江知火没再往下追问,而是道:“过去么?还是回家?”
汤安妙点头:“过去。”
巷子拐角处,冯致被腰上抽下来皮带牢牢捆住双腕,狼狈靠在墙角,鼻子下有道干涸不久血迹,估计是刚才那一拳揍,颜慕则抱着手臂侧倚在一旁砖瓦墙上。
依旧戴着手套。
江知火:“好家伙,这么恶心么?碰都不愿意?”
颜慕冷淡垂眸,掌心虚握:“脏。”
江知火轻笑。
冯致见汤安妙也跟了过来,目光转向她,嘴角咧起笑容:“安妙,你还好吗?”
冯致笑容在这种情况下显得格外不怀好意,汤安妙往江知火身后缩,指尖紧紧攥住他衣角。
冯致又看向颜慕,用往日温润语气,缓缓道:“颜慕同学,你这是在伤害老师,是不对。”
江知火着实被这人渣看似无事发生还想反咬一口装好人语气恶心道了,蹲到他身侧:“您觉得,您行为,还是一个老师吗?”
冯致又是一笑,双眸眯成一条缝:“那么,我做了什么呢?”
江知火被这副不要脸震惊到了,从某种程度来说,冯致是真牛逼:“别演了,当我瞎么?冯主任,您想做什么,心里没点数?”
冯致再一次将目光投向汤安妙,笑道:“安妙,老师有对你做什么吗?”
冯致艰难站起身,本就只卡在裤袋口手机掉了出来。
手机砸在地面声音,在安静昏暗小巷之中,格外清晰,且刺耳。
汤安妙瞳孔缩成针尖般,目光紧紧黏在地面手机上。
前一刻记忆一点一点,浮上眼前。
冯致拿着这部手机,镜头怼在她面前,将一切、将整个过程全录下来了。
她发情期,她失去理智,她哭,她爬向冯致。
冯致什么也没做,全是她自己,是她要冯致标记她。
当意识到这件事,汤安妙双腿开始颤抖,眼泪瞬间涌出,沿着脸颊滑落,她无法再支撑自己站立。
在她跌坐之前,颜慕及时搀住她胳膊。
冯致对这副情景十分满意,oga是不会说出去,他们根本不敢说,于是看了眼手机,又看向汤安妙,再度开口:“是你想要老师这么做吧?”
汤安妙没有回答,她根本没办法回答,双目失神,像只提线木偶般,浑身发软靠被搀着那只胳膊支撑。
江知火见势要夺走那部手机,冯致却不紧不慢随他动作,顺便提醒:“我设置自动备份,早上传了,即使拿走也没有半点用处。”
“来。”冯致语气不急不缓,温吞对汤安妙道,“你就是知道oga不会被人重视,才一直不想戴脖环,是不是?”
“老师最喜欢oga了,老师一直对你们很好,对吗?”
“帮老师解开。”
“老师不会把视频发出去,我会原谅你们。你们都是我最好oga。”
“说够没?”江知火抬脚揣向冯致后膝,年龄差距摆在那,冯致动作没他快,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向下倒去,却在此时,汤安妙甩开颜慕手,又推开江知火,扶起冯致,帮他松开捆在手上皮带。
冯致整好衣服,重新戴上眼镜,路灯下,镜片反射出诡异光。
他弯下身体捡起手机,起身时看向江知火和颜慕,语气无不挑衅:“知火同学,颜慕同学,见义勇为呢,是一件很好事,可是你们有没有问过这位oga同学愿不愿意呢?”
说完,他又抬手捏了下汤安妙肩膀,转身欲往巷子之外走去。
汤安妙浑身颤抖,跌坐地面,掩面哭泣。
江知火出手欲钳制住冯致,颜慕却拉住他,眼神扫向汤安妙,轻轻摇了摇头。
即使很不甘心,汤安妙现在这种状态,再加上他们没有半点证据,只能放任冯致离开。冯致才被踹了一脚,步伐有些不稳,绕是如此,还是端一身儒雅姿态,道貌岸然,衣冠楚楚。
禽兽不如。
江知火紧盯冯致背影,掌心紧紧攥在一起,指节几乎要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汤安妙还在哭。
她明明没有一点错,可冯致几句话就将所有罪名扣在她头上。
江知火靠近她,在她身边缓缓蹲下。
汤安妙抬起头,泪眼婆娑,她身怕江知火和颜慕不信,连连解释:“我、我没有,那是发情期,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没办法,我真没办法……”
颜慕拿出纸巾递给江知火,江知火看了他一眼,接过,替汤安妙擦干眼泪,轻拍她后背,等她情绪平静下来,轻声道:“我知道,不是你问题。”
颜慕替汤安妙捡起书包,女孩包里装了补习机构课本,有些重量。他是alha,不好离身为oga汤安妙离得太近,便站在原地。
颜慕不会说安慰话,只是道:“想哭可以躲房间里,现在太晚,家人会担心。”
“好……”汤安妙逼迫自己停止哭泣,打着哭嗝,倒抽好几口气,才逐渐缓过来,在江知火搀扶下缓缓往家里方向走。
汤安妙母亲见到女儿衣服沾了不少泥土,眼圈也红,忙问女儿身后两个男生:“安妙怎么了?”
江知火:“没事,阿姨。”
路上,汤安妙叮嘱江知火和颜慕先把这件事说出去,不想让母亲担心。
江知火说:“路上在施工,不知道谁把牌子摘了,安妙没看到,栽进去了。还好没受伤,就衣服弄脏了。”
“那就好。”汤母松了口气,感谢两位男生将女儿送回来,厨房里正好煮了宵夜,招呼两人留下来吃完再走。
江知火摆摆手,说不用了。
才刚走出楼道,汤安妙又从阳台叫住两人:“等、等下!”
她穿着拖鞋从楼上跑了下来,体力还是没完全恢复,三层楼梯跑得她气喘吁吁,缓过气,她说:“我今天打了邱邱电话,他什么也没说,可他今天状态确实不好,可能……”
“嗯,我知道。”江知火解释说,“下午他来找你,提到冯致时脸色很差,所以我才注意。”
“我知道,我知道……”汤安妙觉得胸口发闷,一股气全憋在胸腔如果邱编真被冯致做了什么,像她今晚一样,她能理解为什么邱编不愿意讲。
oga本来就因为发情期而备受诟病,冯致又极其恶劣录了像,诱导她说出要他标记话,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这件事真要公布出去,冯致简直占尽道理,汤安妙根本没有半点辩驳解释余地。
汤安妙看向江知火和颜慕,小声道:“知火,学神,这件事,你们先、先不要讲……”
“我不会讲,颜慕……”江知火拇指向后指向颜慕,“平时你听他讲话吗?”
火哥很守信用,汤安妙放下心。
“不过!”江知火话锋一转。
汤安妙:“怎么了?”
江知火:“为什么叫我名字,叫他学神?!你忘了我们关系不好?!”
汤安妙被他这句问得有些愣,眨眨眼:“校、校霸?”
“……”不上道,江知火说,“叫男神。”
汤安妙“噗嗤”笑出声。
因为今晚这件事而环绕心头阴霾散去些许,江知火摆了摆手,“好好睡一觉,明天状态好点再说。”
说完便要走,汤安妙又叫住江知火:“等一下,知、额……男、男神!”
汤安妙手上一直提着个纸袋,她指了指楼道,示意要避开颜慕。
目很明显,要说是江知火也是oga这件事。
江知火叹了口气,无奈:“他知道。”
“啊?”汤安妙惊诧片刻,男、男神和学神关系不是不好么?为什么学神也知道?!
但汤安妙没多问,把纸袋塞进江知火怀里,说道,“知道就好,这时信息素抑制贴,贴脖子上,隐形,也能盖标记。”
女孩子心思细,江知火没买这些东西,就整天贴个创可贴在脖子上,他收下:“谢了啊。”
“走了。”江知火手插兜里,手肘不动生色触碰颜慕。
汤安妙在身后朝他们挥手。
“那是什么?”回去路上,颜慕问。
“这个?”江知火将盒子从纸袋中取出,指着后颈,“安妙给,抑制贴,贴这。”
盒子很小,不过巴掌大。
江知火眼神扫过“抑制贴”三个字,接着将盒子高高抛上空中,又稳稳接在掌心之中。
刚刚虽劝了汤安妙先别想这些,可江知火自己放不下,洗完澡,内心烦躁躺在床上,腰上搭了空调被,翻来覆去,怎么也静不下来。
很快,颜慕从浴室出来,坐在床边吹头发。放在一边手机震了震,屏幕亮起,应该是有人给他发了消息,颜慕关闭吹风机,低下头回复。
“啧。”江知火从床头滚到床尾,终是抑制不住,扒住颜慕脖颈咬住他唇,颜慕身上很香,刚洗完澡,用是柠檬味沐浴露,和他信息素很搭,两种味道都让人身心舒畅。
消息回到一半,颜慕便被江知火坠得倒在床上,接吻是每天必做事,颜慕暂时没空搭理不停跳出来消息,扣住江知火腰,缓缓释放信息素。
江知火吸够了信息素,发热症状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便又呈“大”字型,霸占整张床。
片刻,他又大嚎一声,整个人从床上坐起,动作太大,空调薄被滑到大腿上。
“啊!!!!”
“你说,冯致怎么就演这么好?!”
江知火语气愤愤:“我是真一点也没看出来他是那种人!”
颜慕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低头摁手机。
颜慕这副模样,江知火早习惯了,这人平时就跟个哑巴似。
就补课时不像,题讲得太好,装都没处装,每晚补课江知火都想撕烂他嘴。
他撇撇嘴,心想反正睡不着,不如出去喝点冰水。
一个人没在客厅呆多久,颜慕也从房间出来,右手始终放在口袋里,单手从消毒柜中取出玻璃杯,碰了碰江知火扔在桌上矿泉水。
江知火没好气道:“干嘛?”
颜慕:“水。”
江知火:“没手么?”
颜慕:“没。”
江知火皱眉,不大甘愿给他倒出半杯。
气泡从杯底被冲上水面,颜慕喝了一口,道:“冯致不是第一次。”
江知火认同:“这么熟练,肯定不是。”
录像,找地方也好,不会有人经过,没有摄像头,又准确把握oga心理,诱导他们说话,即使真有人想追究,视频一甩,所有锅都能被推到oga身上。
今晚事不管怎么发展,哪怕捅出去,最后安然无恙必然是冯致。
妈。
老、阴、逼。
江知火咬牙。
今天汤安妙正好被他们看到,那其他人呢?
邱编是不是真被冯致标记了?
除了他们,还有没有其他oga被冯致碰过?
颜慕放下杯子,又在屏幕上点了几下,调转方向,将手机推到江知火面前。
“看这个。”颜慕说。
他打开一份报告,内容是几年前发生一次事件。
著名高校,k大,曾经发生过一起大规模oga发□□件,始作俑者是学校某教授。
要知道,每个oga都有特定发情期,其余时间不会出现症状,oga与oga之间不会受对方信息素影响,因此也没有相互影响可能。
——唯一可能性就是,有人用药物,对oga进行诱导。
这件事没太多人知道,教授说法是实验事故,学校将这件事压下来,赔了一大笔钱,同时辞退了“引发事故”教授。
这并不算是小事,若是深究对外公布说法,依旧有许多疑点,例如学校为什么进行诱导药物制作?为什么“泄露”时会有那么多oga集中在实验室。
但凡有一个人将其中一点疑惑发到网上,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可奇怪是,所有牵涉其中oga都选择拿钱息事宁人,竟无一人追究。
“k大?”江知火觉得这个学校名字耳熟,“我记得冯致以前就是k大教授?”
话语一顿,颜慕不可能无缘无故给他看,江知火又问:“这件事是冯致做?!”
颜慕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报告最底下,还有一页附录。
事件发生之后不久,k大有个oga在宿舍身亡。
发现出事时,身体已经凉了。
oga是割腕,用美工刀,硬割,除了割到大动脉那刀,手腕旁还有大大小小数道刀上,血流了一桌子。
据舍友描述,最近一段时间,这位oga精神状态一直不好,他们原以为是因为考试周太累,只道好好休息,并未过问。
oga身旁放了一张遗书,字迹混乱,被各种涂改,一整张纸,能推测出内容只有寥寥几行。
“我被标记了,我被标记了,我被标记了!!!”
“明明不是我想要发情,为什么我是oga,为什么为什么???”
“他录像,他说全是我错,我没办法和任何人说,我不敢让人知道,所有人都相信他……不会有人相信oga,不会有人相信我……”
“帮帮我,帮帮我,我该怎么办,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啊啊啊!!!”
这个“他”究竟是谁,遗书中未提及半个字,但字里行间,却每一样都和冯致行径极度相似,甚至完全符合。
“操啊!”
烦躁如细线,丝丝缕缕,再一次从心底里无法抑制涌出。
江知火一拳重重锤在桌面上。
颜慕关闭报告,备注为“何淼淼”人恰好在此时发来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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