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里,声音又缓下来,抬起手绢拭了拭泪:“且眼下是妾身在吵么?是妾身在胡搅蛮缠么?妾身不过是问了表姑娘句,表姑娘便说这容不下她,收拾了行囊要。”
惜霜看向罗氏,倏地跪下,泪水涟涟:“大娘子,你得为妾身做主啊,妾身追到这前堂来,都是为了拦下表姑娘,少爷刚回来,不知情,还当是妾身在『逼』着表姑娘!”
罗氏听了惜霜话,只是事实如。
这事确是芝芸先闹起来,眼下不肯息事宁人也是芝芸。
自然罗氏也知惜霜未必安了多少好心,途中因为争执,也说气话,甚至闹过自尽,到底丑不可外扬。
罗氏对崔芝芸:“芝芸,算了,她一个下人,又有了身子,你何必与她斤斤计较。”
崔芝芸看着罗氏,目中尽是失望,“姨母也觉得我是在跟她计较?”
惜霜抹着眼泪,“且眼下二少爷已与兵部千金定了亲,表姑娘这么三天头地闹着离出,等真正少夫人过了门,宅岂有——”
她话未说完,倏地一声尖叫,青唯步上前,捉住她手腕,她往一旁倚凳上一带,让她乎是跌坐在凳子上。
青唯她手腕牢牢按在案上,俯下身:“羹汤伤了你肚子是吗?”
不待惜霜回答,青唯高声:“高子瑜!找大夫来给她诊脉!一个不行找十个,十个不行,把上京城中所有大夫都找来!只要一个能诊出『毛』病,我立刻让芝芸给她赔不是!”
她盯着惜霜:“要是你肚子没『毛』病,你现在跪下跟芝芸歉,你敢吗!”
“你不敢。”青唯,“因为这孩子是你在高府安身立命根本,你不敢让他有任何闪失。那碗羹汤有异样,你拿它做了多少文章,又或者给为你看诊大夫塞没塞银子,你心里最清楚!你知我妹妹早生了离心,想拿这孩子做压死骆驼最后一根草,我也奉劝你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府上人紧着你肚子里孩子,由着你折腾,但对不住,我妹妹不是高府人,不伺候了!”
当初青唯住在高府,便治过惜霜一回,惜霜一直怵她。眼下看她这副凶神恶煞样子,脸『色』一下惨白,泪珠断线似滑落而下,凄楚地唤了声:“二少爷……”
青唯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厌恶,松开她手,看向崔芝芸:“愣着做什么,还想留在这,跟这样人周旋么?”
崔芝芸含泪点了点头,追着青唯,径自往府外去。
快到府门口,她顿住步子,唤了声:“阿姐,等等。”
崔芝芸垂着眼,快步回到廊下,摊开手里行囊,也不知是对罗氏说,还是对高子瑜说,“当初上京,一路坎坷,身上,来到高府后,承蒙姨母与表哥照顾,这行囊里,多半是二位所赠。眼下芝芸已想明白了,既然要,就该得干净,二位所赠,芝芸尽数归还,收留恩,还待来日报。”
她从行囊里拣了一枚香囊,这枚香囊是崔弘义给她,其余件一概没动,随后起身,紧握着香囊,垂泪朝高子瑜与罗氏福了福身,回到青唯身边,低声说:“阿姐,吧。”
高子瑜听崔芝芸语气决然,心一下慌了。他匆匆步至府门口,抬手拦在崔芝芸面前:“芝芸,你要去哪?你、你总不能跟着她去江!”
当初要嫁去江府本该是崔芝芸,青唯是替嫁,这事论是江逐年还是江辞舟,都心知肚明。眼下芝芸在高府待不下去,又要跟着青唯去江府,那江父子岂肯情愿?这叫什么话!
崔芝芸听明白高子瑜话中深意,含泪愤然看着他:“天大地大,难还没有我去处么?我便是寄住去尼姑庵,也好过呆在你府上!”
“你——”住去尼姑庵,难不成要剃头成姑子?高子瑜觉得自己心里是真有崔芝芸,也是真地为她着想,他拂袖,“不行,你哪也不能去,你若在高府住不惯,我为你另找住处,总……”
高子瑜话未说完,街口忽然传来粼粼车马声。
他抬目望去,只见德荣驱着一辆马车往这里赶来,后头跟着匹骏马上,居然是祁铭人。
到了近前,德荣下了马车,朝青唯行礼,“少夫人,公子听闻表姑娘在高府受了委屈,少夫人要带她回,特地让小与祁大人来接。”
祁铭:“是,属下人今日休沐,听闻表姑娘要回府,不知可有行装,属下可代为搬送。”
青唯:“她没什么行装。”带着崔芝芸下了府前石阶,步子一顿,回过头,看向高子瑜,“高大人,今日一,来日你我恐怕交集了。当初承蒙收留,容我提醒你一句,上京城中公子少爷里,中有三妻四妾,不止您一户,有人外室通房齐全,也不见得闹出什么幺蛾子,怎么独独您一这么鸡飞狗跳呢?问题究竟出在哪,您追本溯源,一桩一件仔细想清楚了,否则来日您千金娘子进了门,日子只怕更不安生。”
说罢这话,青唯崔芝芸拽上车室,落了帘,“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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