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七七章“今夜臣妾陪着官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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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闻鼓一响, 何家囤积『药』材的恶行想不传开都难。眼下京中『药』商闹得沸沸扬扬,昨日上街□□,打油诗了几首, 连小儿都会传唱。加之明开春就是科考, 到京贡生听闻瘟疫案与洗襟台有关,最是不忿, 昨日他中已有人撰檄文, 请求朝廷全面彻查何氏一党。”

宣室殿上,刑部尚书一面揩着额汗一面禀道, “外头闹成样,压都压不下去, 为今之计, 只能防着不出『乱』子, 今日廷议过后, 臣跟枢密院商量, 看能否调兵严守京中街巷。不过调兵是大事, 臣是故偕同章大人、曲侯一起来请示官家。”

赵疏听了刑部的禀报,抬手往下压了压,意示他稍安, 随后问章庭:“何家的案子,大理寺查得如何了?”

章庭道:“回官家, 臣几日已连续传审了证人崔弘义、扶冬、梅娘,与王元敞, 加上昭王殿下早先查到的证据, 已足以给何鸿云定罪。只是,何家所涉罪名之重,一旦昭示天下, 定会引起轩然大波,臣不敢么轻易地拟定罪书,只暂将何鸿云关押,一切待御史台复核过案件,再行承禀官家。”

赵疏了头:“就催促御史台快些办吧。洗襟台下死伤无数,明明白白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才是朝廷应该做的。你等查明事由,拟告示,即可将何家罪行如实张贴于城门口,切记不可遮遮掩掩,不可因担心生『乱』畏手畏脚。”

一众臣子作揖称是。

赵疏续道:“不过刑部担心得很是,而今京中群情沸腾,增兵戒严势在必行。”他看向章鹤书与曲不惟:“章卿与曲侯随刑部一同前来,是已有应对之策了么?”

章鹤书道:“回官家,五前洗襟台塌,京中也闹过么一回,当时先帝把戒严的差事交给了曲侯爷。然曲侯爷所率征西军乃沙场精锐,放在今日场合,难免大材小用,但适才大理寺说了,待告示张贴出来,京中恐怕会『乱』一阵,能者多劳,未雨绸缪,枢密院的意思,仍是希望曲侯爷能接手此事。”

赵疏问:“曲侯以为呢?”

曲不惟道:“官家,末将一介武夫,放在哪儿不是用?只要是为朝廷办事,末将甘之如饴。”

“便样定下吧。”赵疏道,“近日数案行,诸事繁杂,辛苦诸位了。”

下列臣子皆称不敢,俯作揖:“是官家辛苦。”

待一干臣子退出殿外,赵疏倚上椅背,长长舒了口气。

从『药』商敲了登闻鼓,连着几日了,廷议一结束,前来禀事的官员一茬接着一茬,连个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今日算结束得早的,从殿门的缝隙望出去,天竟没暗,赵疏闭目养了会儿神,唤来曹昆德,问:“外头候着人么?”

“回官家,没人了。”曹昆德道,跟赵疏打趣,“今儿可早,太阳才落山,他就各忙各的去了,官家回会宁殿,能赶上口热乎饭。”

赵疏笑了笑,说:“回吧。”

天的确没暗,不过太阳落山是瞧不见的,雪下了几日,上京城的云霾也不见散,昼夜的分割只能靠天光晦明分辨,有时候不知怎么的,一个转就入夜了,赵疏在一片昏『色』里迈入会宁殿,瞧见殿中立着端丽影,他怔了怔:“你来了?”

章元嘉已在殿中候了一时,上前来福了福:“官家近日辛苦,臣妾为官家送参汤来。”

赵疏微颔首,“外殿冷,到里面说话。”

进到内殿,赵疏任墩子为己去了龙氅,他在长塌前坐下,双手撑着膝头,迟疑了一会儿才问:“你近日……去看过母后吗?”

章元嘉正将参汤搁在龙纹小案上,听了话,她退后两步,欠道:“去过。母后她听闻何家出事,很伤心,何家……到底是她的母家,小何大人更是她最疼爱的侄子,臣妾瞧着,母后似乎有话想亲对官家说,可官家近日总也不去西坤宫。”

赵疏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朕不愿去,何家罪重,即便朕是皇帝,也无法网开一面。你近日得空,多去西坤宫陪母后,帮朕劝解劝解她。”

章元嘉了头:“臣妾知道的。”

她见赵疏目『色』沉郁,疲态尽显,知他近日『操』劳,于是将语锋一转,温道:“殿下,臣妾适才其实是从昭允殿过来的,午过臣妾去探望姑母,表兄已醒过来了。”

赵疏听了话,眸中果然染上一抹神采:“表兄眼下怎么样?”

“臣妾不曾亲眼探望,是以不敢确定,但是臣妾离开前,姑母让臣妾带话,称是官家辛苦,许多事,她知道官家已尽了心。”章元嘉说到里,笑了笑,“左右官家今夜得闲,不如亲去昭允殿看看,也算散心了。”

然而赵疏闻言,眸中刚浮起的神采又隐去了。

他垂眸坐着,手仍撑在膝头,握紧又松开,半晌,安静地道:“不了,朕就不去了。”

赵疏心中其实是愧疚的。

他知道洗襟台在谢容与心上烙下的阴影有多深,可他虽高坐于九霄之上,量实在太薄弱了,以至于他想要查一个瘟疫案,都不得不假手小昭王,把一个残缺不全的玄鹰司交给他,任他在外出生入死。夜刑部发现温氏女踪迹的奏禀来得太突然,各部衙司震动,当海捕文书急调而出,他甚至来不及多辩说一句什么,眼睁睁看着左骁卫出了兵——虽然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没用。

小昭王的宿疾复发得突然,但赵疏知道,宿疾究竟是因何复发的。

责任在他。

他为九五之尊,三了,他忍辱负重,勤勉克己,本来以为一切都在起来,到头来,竟是一长进都没有。

章元嘉立在一旁,将赵疏目中的愧『色』尽收眼底,她有心疼,都道是高处不胜寒,但他一起长大,她些,只看到他独立云端的无助。

章元嘉轻道:“今夜,臣妾陪着官家吧。”

赵疏听了话,愕然抬头。

她是个极其矜的人,甚少说出样的话。

章元嘉知道他会误会,过脸,也不看他,只道:“臣妾知道官家政务繁忙,陪着官家,不必做什么,官家要看奏章,看就是。”

赵疏没吭,顺手拿过头一份奏疏,目光顿了顿,竟是章鹤书的。

他又看向章元嘉,迟疑了一下,本想说“不必了”,然而话到了嘴边,竟变成温一句:“过来坐吧。”

章元嘉听了话也似意外,半晌,她才挪了步子,在龙纹小案的另一侧坐下,垂眸时,眸底竟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悦『色』。

赵疏瞧见抹悦『色』,心一下就软了,他笑了笑:“朕看奏疏通常要看到天际浮白,只怕你要熬不住。”

“官家怎么知道臣妾熬不住?”章元嘉道,“官家忘了,小时候我在角楼顶上等日出,官家总是比臣妾先睡着,等官家醒来,臣妾的云纹帕都绣了。”

她说着,吩咐:“芷薇,把本宫的绣绷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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