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师都说了, 再好的药材也没救了,前两个月的药钱都还没结,你们莫不是把我这里当开善堂的了?”
就是在他遇到珠世姑娘的药铺前, 一对夫妻背着昏迷到不省人事的孩童。
没什么人会注意到那边, 今夜的祭典属于那些南来北往的商贩, 伶仃作响的铜板落入口袋中, 比起丰收还要美妙的声响总是络绎不绝。
总有某些商铺是和祭典搭不上边的。
除非是发生了踩踏事件——算了这种晦气的东西他还是不说了吧。
夫妻两人就是能见到的最为寻常不过的那种普通人, 他们穿着的衣物浆洗到发白, 粗糙黝黑的皮肤一看就是平日里做的都是辛苦繁重的工作。
只是这样,妇人在抱起男人背着的孩子时,手都不带发颤的,动作轻柔到不可思议。
他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零, 你怕死吗?”
注视着眼前的这幅场景,鬼舞辻无惨忽然这样问他。
嗯——怎么说呢,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他好像隐约记忆起了一点相关的情绪来着。
消毒水的味道, 滴滴答答的点滴, 检查心率确认他还活着的仪器。
没有去想这个问题下所蕴藏的更为深邃的意念, 他不假思索地作出了回应。
“怕,我怕的要死。”
零好像听见鬼舞辻无惨轻轻的哼笑了一声, 然后又看着他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
死这个字,好像是鬼舞辻无惨的禁忌词汇, 除非由他自己提及,旁人若是不小心将这个字以及任何相似发音的字词说出口,即使是人类时期的他都足够让说出这个字的人从此完全忘记这个发音。
而要是现在的他……
画面太美他不敢想象。
就在他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则小插曲而已, 他们会出来逛街本来就没有什么目的与初衷, 而零追随着无惨走着走着, 就慢慢出了城,走向了离城外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今夜的月色好像不太明晰,月黑风高的,夜幕下的活物仿佛都陷入了沉睡。
木板和茅草堆砌在那边,靠着山又沿着水的地段要是支棱个茶水铺子应当不错,只一户孤零零的人家扎根在那边,就像是随处可见的荻花与绒草。
在荒郊野地里确切地看到只那一户点不起灯火住着的夫妻和孩童的样貌时,零后知后觉才发现原来这还是无惨所挑选的三位幸运观众来着。
这运气到底好不好呢,他也不知道啊。
他眼睁睁地看着鬼舞辻无惨迈着步子在夫妇两人警惕起来的目光下施施然走了过去,温和的语气和那个鬼之始祖判若两人。
这个前提就需要再提醒了一遍了,鬼舞辻无惨的成人拟态在蜕去少年不甚分明的轮廓后,即使无从改变的苍白面色依旧让他显得仿佛像是不太健康的样子,但是他的颜值更能打了!
黑荆木一般的头发落在那张生来仿佛就是为了欺骗众生的面颊侧,虹膜上的网状脉络覆在本该透彻无垢的明亮玫红中。
他觉得这段时间支持着昼夜颠倒每天007加班都还没猝死的理由,可能就是有这样的美颜暴击可以吸!
要是换做哪个年少无知而有勇气的少年少女,估计都能冲上去直接自信:嗨!老公!
这可能就是颜狗的胜利吧。
零听见无惨用着仿佛传销一样的语气,循循善诱道:“我是一名医师,在城中偶然见到了令郎的病症后,觉得并非无药可解。”
那双像是如同兽类般粲然的眸子此刻也藏匿起了某种盘旋其中无从根除的阴翳,漂亮温和地将他善念释放了出来。
无惨只向那对夫妻许诺了他们的孩子会好起来,没有告知他们治疗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带来这样一个消息的鬼舞辻无惨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从天上降下来的神明。
比在祭典上见过需要投入铜钱才能祭拜许愿的石胎神像还要真!
“即使他会变成需要食用人类的鬼?”
“您……您在说什么啊?”
零不知道他是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突然横插一脚想要破坏他的少爷的计划。
“只是些妄语罢了,我们还是说回对令郎的治疗上吧?”名为警告的神色在转头递来一瞥时,对着他无需那副虚假的表象,无惨面上的傲慢清晰得一览无余。
不知道要是从前的自己遇上这个选项会作出怎么样的选择来,零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估计也许大概可能或者他要是知道了所有的前提条件,对那本厚厚的、将所有通往财富之路记载在里面的刑法抱有崇高敬意的他,会选择拒绝……的吧?
就像是他这样。
那些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东西,总该让人们自己来选择?
黑漆漆的夜里好像没人会注意到有什么同样黑漆漆的东西落在了枝头上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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