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 鬼舞辻无惨?”
百鬼丸嫌恶中夹杂着疑惑的问话并没有人搭理。
忙于将自己又被斩开的身体拼接修复的鬼舞辻无惨咬着牙关无从回应,而零则是在不断地做着心理斗争也没空回复他。
他忍不住向前走一步。
然而见到零的动作,鬼舞辻无惨仿佛是想起了什么更为恐怖的东西, 竟是捂着他身上还未愈合的伤势往后一退。
“……?”他觉得现在的场景真的有点儿奇妙。
算起来他都躲了两年多了, 现在在场该后退的那个人,其实应该是他没错吧?
猩红色的东西不断地渗出后又滴落,急促的呼吸声在这沉默中逐渐平缓。
鬼舞辻无惨的战斗力零算是最清楚的一个, 存在于世间六百年之久的鬼之始祖如今受到了这样严重的创伤, 而在见到了他之后竟没工夫生出其他的想法而是下意识的后退……
兜兜转转排除到最后,他觉得理由就只剩下了一个。
“您,您遇见缘一老师了?”
“那个人, 叫做缘一?”鬼舞辻无惨终是在许久的沉默后, 咬牙切齿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赤/裸的身子维持着完全鬼化的形态, 脖颈处与只剩一半的手臂上都有着深深的刀口,血肉不断蠕动却又无法愈合, 与那带着赫色的刀伤一同印在那过于惨白的躯体上。
光光只是看见, 那样的伤势零都觉得好像能感同身受一般地疼痛了起来。
既凄惨……又带感。
“原来如此。”百鬼丸觉得自己了解了前因后果,“看来是你今日的运气不太好, 终于让你撞见了继国缘一。”
依然持着日轮刀注意着他的动向,百鬼丸的这句话似是无心。
而无惨随即表现出来的神情则像是被冒犯至了极点, 他所展现出来的那种即将择人而噬的神态依然挥不去某种阴影, 看得零那叫一个五味杂陈。
运气这个词, 他们好像在某个月夜里,也是谈论过的。
彼时还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俯视着城楼下汩汩涌动的人群, 鬼舞辻无惨听他委婉提起他的所作所为时, 他只是用着不耐的神色理所当然般望过来。
他说, 既然发生的事无法寰转,那为什么不能将遇到他这件事,当做这片土地上最为常见的天灾呢?
那样的神态,可谓是傲慢到了极致,因而那场对话也无疾而终。
而现在,鬼舞辻无惨总算是遇见属于他的天灾了。
见着这幅场景,零感觉自己心里那杆被一端压得死死的天秤好像又翘起来了一点。
他不断地向自己说着,好像要给自己洗脑一样——
因为从来没有体验过,所以鬼舞辻无惨无从理解那些遇上鬼之后,被撕裂身体吞噬殆尽的人们的心态,也看不明白为何会有鬼杀队这样一个组织对他不眠不休地追逐着。
那么现在呢?在承受了如此痛苦的经历下,他能不能有所收敛?
尽管知道这好像逐渐要演变成农夫与蛇的故事,零自认不是引颈就戮的农夫,而鬼舞辻无惨……
却确确实实地是一条足够美艳,又足够危险引得他冒险去堵上一把的毒蛇。
夜幕之中,微弱的灯火似明似灭,而被刀刃映照着的身影好像就此模糊了起来。
年幼的,病弱的,瘦小的。
残忍的,暴虐的。
……动情的。
如今还要加一个,濒死的。
像是被这个词汇给刺激到了,零觉得自己好像做不到袖手旁观了。
他用力地摇了摇头,似是想要将这混乱的思考压制下去。
然而谁都知道,越是想要这样做,那便越做不成。
他的所思所想,到了最后只整合成了一句话:
无惨那双点燃了愤怒与惧意的眼里,到底容不容得下,所谓后悔的情绪?
“你既不想出手,那就站远一点。”百鬼丸只偏头扔下这句话,像是警告又像是提醒,快得根本不给零反应的时间。
只是他还是失算了。
铿锵的响声在那坚硬的刀刃相抵中清脆地抖落了下来。
零撇开眼睛没有再去看逐渐泛起不解神色的百鬼丸,他只觉着他先前下的结论好像是早了那么亿点点。
跳反这种事可能就和女装一样,有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二五仔也是?
“你真的要——”
熤熤生辉的剑技和用于斩灭鬼神的刀术纠缠在一起。
百鬼丸说了什么他没听清,不顾自己由手臂不断传来的酸软之意,零匆匆回头看了一眼被他挡在身后的鬼舞辻无惨——
那双点染着红梅的眼里,有那么一瞬,不该出现的失神清晰地印刻在了鬼舞辻无惨的眼中。
就好像是在某个夜里,挣扎着徘徊在这双眼睛里的东西其实是一样的。
零有点动摇地问自己: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
踏在穿过竹林的石板路上,属于某个人的沉稳脚步声也在零与百鬼丸的对峙中由远及近。
连他还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他就见着无惨连头也没有回,直直地就往着自己的方向踉跄了几步……?
这,这么怂吗?!
后知后觉也明白现在会走过来的人必然是继国缘一,没有第二个人……
虽然他也自认打不过缘一老师,可是打不过归打不过,连直面真相的勇气都没有的话,这可是会演变成刻入dna里的ptsd的啊!
“……请您抓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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