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的客厅是个很大的长方形,按照常规,靠近阳台的位置是摆沙发茶几电视柜的,但他摆了一张像公司会议桌那么大的工作台。如果要放沙发,就只能放到入户门处、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这里采光不够好,的确不适合。
骆静语又补充:【我的家没有客人。】
占喜不满地看他,指指自己鼻子:“我不是客人吗?”
骆静语一愣,打字问:【你喜欢沙发?】
占喜笑着说:“喜欢啊,你不喜欢吗?我楼下那个小沙发,我都觉得很舒服呢。”
骆静语眨巴了几下眼睛,觉得自己领会到了占喜的意思。
“哎呦呦,我吃太饱了。”占喜哼哼唧唧,“你菜也准备得太多了,感觉我都吃胖了。”
面对骆静语,她一点也不矜持,感觉特别放松,特别自在,哪怕他听不见,也不会说话,两个人待在一起都不会感到尴尬。
占喜想到自己高中时的男同学们,明面上喊她“班花”,背地里却叫她“eleven girl”,她和他们从来聊不起天,在班里整日沉默寡言。
她又想起自己大学时的同学,因为大一时迟贵兰闹出的那件事,大家对她议论纷纷,最多的说辞是“假正经”和“白莲花”,幸好三个室友理解她,要不然,那四年她会过得很艰难。
至于公司里的男同事们,占喜觉得基本都是外貌党,刚入职时,好多单身小伙子都对她表示过好感,约她吃饭或是看电影,占喜一个都没答应。
后来,坚持着的只剩林岩,但占喜很明确地知道他们不合适,林岩话太少了,两个人交谈时,仿佛空气都是沉闷的。
等等!她觉得有哪儿不对。
占喜看向骆静语,身边的这个男人比林岩话更少,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是,他比全世界所有的人都话少,可她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呢?
从来都不会无聊,可以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她有时候还会推他,拍他,刚才还用拳头去捶他,他就随便她闹,每次都是微笑着看她,不说话。
好奇怪啊,同样是什么都没对她说的两个男人,林岩的示好令她倍感压力,小鱼的温柔却叫她难以抗拒,私心里甚至想要更多,想要与他靠近,想要和他待在一起,想要看到他笑,想要……
占喜脸红了,告诫自己不能再『乱』想。
她和小鱼……是不合适的!
他们,只能做朋友。
此时,骆静语看过占喜的唇语后,指指她,又是摇头又是摇手。
占喜咯咯笑:“你是觉得我很瘦啊?其实我肚子上有肉,冬天/衣服穿得多,看不出来罢了。”
骆静语打字给她看:【没有,我觉得你可以更胖。】
“噗!哈哈哈哈……”占喜笑得肩膀『乱』抖,“小鱼,你这话千万别对其他女孩说,会被打的!”
骆静语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打,他说的是实话,觉得欢欢一点都不胖,太瘦了,应该再多长点肉。
可能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占喜决定早点儿滚回家,她对小鱼弯弯大拇指:“好晚了,我得回家了,小鱼,谢谢你的火锅。”
她依依不舍地从椅子上爬下来,对怀里的礼物说,“宝贝儿,跟小鱼叔叔说再见,妈妈带你回家了。”
骆静语很舍不得她,也舍不得礼物,但时间的确晚了,他没有留占喜的理由。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小礼物在被占喜抱进猫包时,表现出了极大的反抗之力。
它又是叫,又是扭,还伸出小爪子试图去挠占喜,占喜怕弄伤它,就把它交给小鱼,让他把礼物放进猫包。
于是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在骆静语怀里,礼物瞬间安静下来,从一只暴躁小猫秒变娇滴滴的小『奶』猫,一对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
真猫猫落泪.jpg
占喜:“……”
啊啊啊!这没良心的臭东西!见『色』忘义!早知道就该养一只小男猫!占喜内心几乎要流下泪来。
礼物的意图清晰明了,骆静语抱歉地看向占喜,用眼神询问她的意思。占喜嘴巴噘得老高,问:“你会不会嫌它麻烦啊?”
骆静语坚定地摇头。
占喜又问:“你真的喜欢它吗?”
骆静语又重重点头。
占喜说:“那……要不这样,工作日礼物住你家,双休日我带回去,你平时都在家,可以陪它,你觉得怎么样?”
骆静语笑着点头,怀里的礼物像是听懂了似的,“喵”地叫了一声,嗲得要死。
占喜叹口气,把带给骆静语的特产都从麻袋里掏出来,和他(还有她的猫)道别后,灰头土脸地坐电梯回八楼。
一直到电梯下行,骆静语才想起,酱鸭忘记给欢欢了。
又一想,没给也好,又能多一个借口见到她。
他心情很好地抱着礼物坐回椅子上,手指『摸』一下小猫脑袋,对着它的大眼睛比了句手语:【乖宝贝,你今天表现真棒!爸爸果然没白疼你。】
——
离开老家,离开迟贵兰,占喜的生活又回到原本的轨道。
她在省考报名时,报了钱塘某区文化和广电旅游体育局的一个科员岗位。之所以挑中它,是因为这个岗位要求的专业中,不仅有汉语言文学,还有网络和新媒体专业,虽然它只招一个人,占喜还是头铁报了名。
如果能考上这个岗位,她倒也愿意去工作。
而其他那些专业对口的岗位,什么行政执法大队、司法局基层司法所、卫生监督所、区精神文明建设指导中心……她光看单位名字就觉得不喜欢。
占喜知道是因为自己还年轻,对于事业还是有点小野心。铁饭碗对她的吸引力没有那么大,优质未婚男青年更是只存在于老妈的梦里。
她觉得自己的未来有无限可能,绝不是“找一份稳定工作、嫁个好老公、生一、两个孩子”可以概括的。
她想要靠自己去闯一闯,像秦菲那样,像罗欣然那样,像小鱼那样!就算失败也不会后悔,只有不去尝试,才会让她意难平。
这一年的除夕在一月下旬,公司年会将在年后的二月底举行,所以年前的hr就特别忙,连着占喜这样打杂的岗位都开始频繁加班。
业余时间,她报了一个线上的考公培训课,买好教材,按时听课、刷题、写作业。
迟贵兰对她的学习积极『性』表示满意,让她少管点公司的事,多看书复习。老妈的原话是:“年会关你什么事啊?你二月底考完了,说不定就辞职啦!”
占喜不敢告诉老妈,年会还真和她有点关系,因为部门里的姐姐们一致推选她去表演节目,这件事令她相当头疼。
大家吵吵嚷嚷好几天,占喜说自己唱歌真不行,要么跳个舞,但她一个人肯定不跳。最后,部门里年轻点儿的袁思晨和钱云答应和她一起跳,文琴大手一挥,让她们公费去租舞蹈教室,请个老师来教舞、排舞,这件事才算定下来。
占喜变得忙碌后,没能天天和骆静语见面,只能偶尔去他家蹭顿饭,和礼物玩一会儿。
这阵子,骆静语也变得很忙,为了那棵樱花树的事。
池江夫人的生日宴是在元宵节后的二月九日,时间并不宽裕。
骆静语做事很有条理,通过自己学烫花的启蒙老师周莲,找来两个盲聋学校的高三听障学生帮忙,他们都在周老师那里学过基础的烫花技术。
因为花瓣、小细枝和叶片的数量太大,骆静语给两个小孩安排的工作是剪型和染『色』,他自己则负责所有熨烫工作。毕竟,烫花的精髓就是在“烫”,烫的技术好坏可以决定作品最后的质量。
骆静语教了两天,一男一女两个听障小孩就能自己上手了。他们每天早上9点到骆静语家报到,晚上6点下班,骆静语给他们开日薪,两个小孩就干得特别起劲。
另一边,骆静语放弃用花架柱和泡沫板做樱花树的树干。预算足够,骆静语让方旭联系,请了一位美院雕塑系在校生,用雕塑土帮他做,树干的肌理纹路会更『逼』真。
还有那枚八重樱发梳,必须要在年前教池江先生做完。
骆静语设计的发梳样式很简单,便于池江先生完成。这款发梳的意义原本就不在设计感,而在于完成度,池江先生认可设计后,骆静语就和董承联系,把教学时间定在一月十九日,是个周六。
距离池江先生上门还有一周,这一天,也是周六,占喜休息,睡了个懒觉后不想复习,就去菜场买了满满一袋子菜、抱着礼物溜到十五楼去慰问小鱼。
小鱼的家里现在摊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法收拾,礼物被迫回到802和占喜相依为命。小猫很委屈,开始几天都没给过占喜好脸『色』,直到占喜带它去小鱼家,礼物才会变得乖顺一些。
骆静语给占喜开门,一人一猫进屋。
工作台边,两个十八岁的小孩正在马不停蹄地剪布料和染『色』,骆静语穿着一身运动服,眼睛底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笑容淡淡地看着占喜。
他疲惫的样子令占喜心疼,说:“你注意点身体啊,人都瘦了,今天中午我给你们做饭吧?”
骆静语接过她手里的菜,摇摇手,指指自己。
占喜撇嘴:“你是觉得我做菜不好吃是吗?”
骆静语头昏脑涨地看着她,他真的好累,前一晚只睡了四个小时,本来是想叫个外卖简单吃点儿,再睡一会儿的,结果占喜来了,他立刻打消了这些念头。
看着她娇嗔的表情,骆静语没控制住自己的心思,居然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占喜怔怔地看着他,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
骆静语:“……”
占喜:“……”
她又拿回了他手上的菜:“还是我来做吧,你太累了,去休息会儿,饭好了我叫你们。”
这一次,骆静语没再坚持,抱着礼物回主卧补眠去了。
工作台旁的两个小孩好奇地看着占喜进厨房,八卦地打起手语。
男生钟鹏:【骆师兄还说小占姐不是他女朋友!谁信啊!】
女生莫杨:【就是!都『摸』头杀了!】
钟鹏:【还给他做饭!】
莫杨:【还帮他养猫!】
钟鹏:【都这样了还嘴硬!】
莫杨摇摇头,叹口气:【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钟鹏挠挠脑袋:【你在说什么?骆师兄都快昏过去了,是真睡,不是装睡啊!】
莫杨无语地瞪着他:【多看点书吧!文盲!赶紧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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