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Chapter 78她的氧气瓶（2 / 2）

占喜『逼』视着迟贵兰，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比母亲高很多，以前是仰视，现在都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也可能是因为迟贵兰老吧，人老，总归会佝偻起来的。

“妈，我一点儿也想和你吵架，可我也知道要怎么和你沟通。”占喜说：“每个人都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我是这样，我男朋友也是这样，他甚至都机会选择自己的耳朵是是能听见。”

占喜话锋一转，“可是这系，人生是我们自己的，是父母的，也是兄弟姐妹的。我的人生是你的，也是我男朋友的，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自己的决定，有什么后果，好的，坏的，我都自己承担。”

“我男朋友的人生很辛苦，但他从来有放弃，他很坚韧，很清醒，很努力，我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占喜想到骆静语，心就像是有力量，“我见过他的家人，他们都是非常好相处的人，我男朋友很尊重，很包容，支持他去追寻梦想，理解他的每一个决定。”

占喜看一占强和占杰，视线又落回迟贵兰脸上，“妈，什么时候我和你的系也能变成那样？像我男朋友和他父母的系那样。我可以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说我的梦想，我的计划，说说我生活中的趣事儿，我和朋友去哪玩，吃什么，看什么电影，我买什么衣服，染什么『色』的头发。我碰到心的事，可以到你这儿哭，你会安慰我，说事，有妈妈在呢，管你在外面碰到什么委屈，妈妈永远都支持你。”

说到这儿，占喜幽幽地叹一气，摇头道，“可惜这是可能的，这是别人家的妈妈和孩。大姨和莉莉姐是这样，小姨和多多是这样，秦菲和她妈妈也是这样，我认识的好多朋友和她们的妈妈都是这样，只有我是。”

占喜的音量突然提高一度，语速也变得快，“你知道吗？我根本就敢和你说我的梦想！因为你全部都会否决！连让我展讲的机会都会给我！我也敢和你说我生活的事，敢告诉你我朋友是谁，我做什么！你会看到好的地方，你永远只会看到坏处！ ktv乌烟瘴气能去，外面吃饭干净！看电影是浪费时间，如多看书准备考！想和朋友出去旅游？那是做梦！只能和你去，报的还是老年团！买的裙能太短，领能太低，要然会让人觉得我是个随便的女孩！头发怎么能染？我上次染这个咖啡『色』，都被你骂好久！我又怎么敢到你面前来倾诉委屈？你会说这都是你活该，谁叫你有听妈妈的话，你做这个做那个，你就会碰到这些事！你老老实实看书考试，相亲结婚生孩，你又怎么会碰到这些事？”

迟贵兰看着她，脸『色』发青，嘴唇哆嗦起来。

多多默默地翻个白。

占杰神『色』阴郁，他是最能和占喜感同身受的那个人，但可能因为他是男，以前一直察觉到这些问题，以为自己和母亲的疏离只是因为他长大。

占喜笑一下，依旧看着迟贵兰：“你还记得我上一次和你谈心是什么时候吗？得有几年吧，你会以为我最近几次回家是在和你谈心吧？我告诉你，我全部都是在撒谎！”

占喜畅快极，这才是她的心话，“我着你，就只想撒谎！只会撒谎！很久很久想过要和你说心话！家庭，父母！原本应该是孩最轻松最依赖的地方，在外面累可以回来休息的地方！可是因为家有你，我来说这就是个最压抑最窒息的地方！我们母女做成这样，你觉得悲哀吗？我否认你爱我，我也感谢你我的养育和培养之恩，我会用钱给你养老，但是如果你想要的是我用整个人生来回报你，所有的事儿都要听你的，起！我做到。”

“啪！”一记脆响，占喜的脑袋偏到一边，她又被迟贵兰打一巴掌。

迟贵兰气到浑身发抖，想要一巴掌甩过去时，她的腕被人扣住，扭头看去，是丈夫占强。

占杰也顺势揽住占喜，将她拉离母亲的攻击范围，神『色』冷峻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这就是你说的为欢欢好吗？”占强瞪着迟贵兰，睛闪起泪光，用力地把她的甩，“把她打到脑震『荡』住院，现在还要打她？那么她到底做错什么？你倒是说给我听听，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哪一句说错？”

迟贵兰震惊地看着他。

“我们全家都在忍你，忍几十年，想想你的优点，勤快，节约，孝顺，我也什么好说的。”占强声音颤抖，“家什么都是你说算，我认，我妈也认，阿杰都认，都如你的愿和秦菲离婚。现在就剩一个欢欢，你能能放过她呀？她是年轻人啊！她才二十四啊！她的人生还很长呢！现在已经是她找象的事儿，你一个做妈妈的，做的每件事儿都在把儿女往外面赶，你图什么呀？阿杰和欢欢以后也想回家，你就很心吗？”

迟贵兰哆嗦着问：“老占，你同意欢欢嫁给一个聋哑人吗？”

“我都希望我自己是个聋哑人啊！”占强怒吼，“我都羡慕我妈耳背听见你成天瞎『逼』『逼』呢！你喜欢那个小伙，至少你要看一看他，解一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好还是好，总要看过才知道啊！”

占强一指占喜，“欢欢是我女儿，我解她，她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找象的人！她喜欢那个小伙，阿杰也说那人人品错，说明人家就是有优点的。你就只会揪着人家耳朵听见这个问题放！以前看秦菲也是，秦菲明明很好你就是看见，尽挑她的刺儿！你只会看见你想看见的东西，只希望我们所有人都顺着你的意，听你的就，听你的都是错！我告诉你迟贵兰，欢欢一点儿错都有，她错就错在投胎到我们家，有我们这爸妈，她要是投胎到别人家，指定是个多出挑的姑娘呢！”

迟贵兰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一下。

她又看向占杰和占喜，神愣愣的，来自女儿和丈夫的话语深深地打击她，短时间内还能消化。她并觉得自己做错什么，只觉得大家都在说她，说她，可是她到底哪做错？她明明是为这个家、为儿女付出一切啊！

在他们家闹内部矛盾时，别的亲戚都敢吱声，这时候气氛安静下来，一个年长迟贵兰几岁的大爷沉声：“贵兰啊，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年纪都大，你要学会放，让他们自己去闯。”

另一个阿姨也大着胆过来劝她：“贵兰，欢欢找的象条件听着还行呀，你先看看嘛，小伙耳朵听见一年都能挣四十万，真的很厉害啦！”

有人起头，很多人都劝：

“欢欢已经很优秀，你要她要求太高，『逼』得太紧。”

“贵兰，这事儿多起，处个象而已，小伙好好，看才知道。”

“好好，事事，明天莉莉订婚呢，大家都高兴一点，一家人要搞成这样。”

“艺术家耶！1米86？哇，我好想见见欢欢姐的男朋友啊！”

“贵兰你的脾气是要改改，六十岁的人，咱们都还有几年好活？孩们有自己的生活，你从小管欢欢就太严，我们也好说你，现在欢欢大，自己都，你还弄明白吗？”

……

在一片劝和声中，小舅妈来一句：“可是那个人是聋哑人哎，残疾的哎，我还是觉得靠谱。”

众人都很尴尬，迟贵兰的脸『色』一下又变得很难看。

占杰小舅妈说：“哪儿靠谱？有你儿靠谱吗？舅妈，等你儿去钱塘，买个和我妹象一样大的房，年薪和他一样高，你来说这句话，行吗？”

小舅妈：“……”

她气得饭都想吃，起身就出门。

他亲戚估计这顿晚饭也法吃，一个个劝迟贵兰几句后都走出去。迟贵仙和丈夫、女儿也走，很快，客厅只剩下占强一家四。

占喜的脸还有点红，只被打一个耳光，已经比她估计的要好太多。

她占杰说：“哥，我去酒店找小鱼，明天和他一块儿回钱塘，他给家买的东西你一会儿搬进来吧，我和他回来。”

占杰问：“明天莉莉的订婚仪式，你还去吗？”

占喜摇摇头。

她提起包往大门走，迟贵兰突然大叫：“你去哪儿？！”

占喜回头看她，淡定地回答：“去找我男朋友，他在镇上，本来还想上门来拜访你们的，现在看来……算吧。”

迟贵兰：“……”

她动动嘴唇，还是什么都说，占喜转身就走出去。

她已经快要缺氧，一秒钟都待下去，迫切地想要找到她的氧气瓶。

在这个家得到的那份宁静安心、轻松快乐、宽容理解、信任鼓励……所有能想到的美好词汇，在那个人身边统统都能得到。

骆静语在书桌前画图，机振动，看到占喜发给他的微信：【小鱼，门。】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去门，打门后就愣住，占喜泪流满面地站在门，已是哭得上气接下气。

实她和母亲的战斗有输赢，甚至她勉强还算是胜方，大家都在帮她说话，哥哥帮她，爸爸也帮她，亲戚们都在帮她，可她心还是很难过很难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些年压抑在心的委屈，想着她曾经逝去的一个个梦想，想去却去成的学校，想学却学成的专业，想做却做成的工作……大概只有那份无疾而终的所谓“初恋”算是一件好事，错过一个合适的人，才能让她在多年后有机会认识骆静语。

骆静语拉着占喜的进屋，上门，一把就把她搂进怀。

他的欢欢一定是受很大的委屈，要然会哭得这么伤心。骆静语心疼极，办法说话安慰她，只能紧紧地拥抱她，亲亲她的头发，亲亲她的额头，亲亲她流泪的睛。

他尝到她泪的滋味，是咸涩的，他喉头更咽，还是忍住张叫出她的名字，他想说“欢欢哭”，说出的只能说：“花呃花呃，波屋，波呃屋啊……”

占喜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熟悉的声音，努力说出来的、辨识清的话语，泪反而流得加汹涌。

她想就这样吧，她和妈妈已经说得很清楚，家的亲戚也都知道，什么丢脸丢脸的。

她爱骆静语，骆静语也爱她，别人什么事啊？

真好，她也用像过去那样瞒来瞒去，母亲接受就随她去吧，亲戚们要说闲话也随他们去吧，他们愿意解骆静语又有什么系？

无所谓的！

她也是一具漂亮乖巧的木偶，身体上被提着的那些线，早已经被她身边的这个男人一根、一根、一根……全部剪断。

她早就已经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