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清(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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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吧,”他有种老父亲的欣慰,“说来说去就是我的傻逼妹妹长大了,遇到同样的事情,能有更好的……”

“同样?”苏礼打断了一下,“不一样吧。”

“哪里不一样?”

这话如果问一年前的她,大约是答不上来的,但给程懿打完电话后,她想清楚了很多。

“我没有真正喜欢过贺博简。”

贺博简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和她相处总也掩不住刻意,哪怕是在二人熟识的后期。

他看似围着她转,实则没有真的为她做过什么,下雨不会来接她,因为他要刷题赚奖学金;她生病时他从来不会出现在楼下;就连她消失一个月,他也不会真的满世界找她,只草草打过几个电话,最后毫无负担地接受了下一段感情,俗称绿她;

他体贴、周到,但对任何一个人都是如此。

他懦弱、没有责任感,连挽留都虚情假意,牵连所有人陪他一起受罪。

但是程懿……后来她想了很多,于是宁愿去相信,程懿对她是有过真心的,哪怕只是片刻。

或许也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在程懿心中的分量,超过了他自己,成为第一。

只是可能终究没有敌过世界上五光十色的诱惑,也许在男人心中,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贺博简可以对全世界都温柔,程懿却绝非宽泛意义上的“好人”,但在很多时刻里,他的好只对她一人展现。

爱本身不够动人,最动人之处只在于它的特别。

当初正是因为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变化,她才会被他打动,至少她真的有享受过这段感情,从中得到过纯粹极致的快乐,而快乐最难,这就够了。

苏见景打了个呵欠,“行,那您站这儿沉思吧,我好困,去睡了。”

苏礼缓缓抬起眼皮:“弱者才需要睡觉,你是弱者吗?”

苏见景:“我是。”

旋即关上了卧室门。

“……”

她去做了会儿按摩,旋即趴在椅子上眯了几个小时,这才出发和陶竹汇合,去逛刚开门的宠物市场。

陶竹的目的很明确:“现在是早上七点,我看哪只猫在睡觉,这就是我的天命之猫。找一个跟我作息一致的猫,可以避免我睡觉它狂欢,一脚泰山压顶把我从被窝里唤醒。”

苏礼赞不绝口:“所以为了找一只不熬夜的猫,你熬夜了。”

“……”

好在这个早起并不是毫无价值,陶竹顺利买到了心仪之猫,全猫舍只有它一只趴在笼子里睡得昏天黑地,陶竹一见倾心,并给它起名“黑糖”。

接下来就到轮苏礼买狗了。

她没有陶竹那么多的讲究,随便逛,哪只合眼缘买哪只。

柴犬么,都长得差不多,由于到时候要和黑糖生活在一起,她们也参考了黑糖的喜爱排斥程度,最后选定了一只六个月大的,直接付全款抱回了家。

买完宠物的零食、口粮以及一大堆生活用品后,已经到了下午两点。

黑糖还在熟悉新环境,藏在陶竹的拖鞋里不愿意出来,柴柴则趴在苏礼床下,惬意地吹着风吐舌头。

两个人一回来便累得倒头就睡,苏礼五点多醒了一趟,起来倒水,谁知柴柴还以为要出去玩,兴奋地用爪子扒拉着大门。

苏礼蹲下:“你想出去?”

外面传来狗叫,柴柴听闻同伴的讯号,越发欢快地摇了摇尾巴。

她一看时间差不多,等会儿六点有个面试,现在花十分钟把柴柴遛一遛,上来洗个澡就能出去了。

于是她给柴?不羁的灵魂拴上狗绳,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在她的构想中,世界上最闹腾的狗应该是哈士奇和阿拉斯加,柴犬这种元气治愈小可爱,自然是顾家又听话的――

所以当柴?灵魂贼他妈不羁?柴,挣脱狗绳,以博尔特百米速度往外狂奔时,她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抓着空荡荡的狗绳追了出去。

刚刚不该睡觉的,狗也睡了,现在精力充沛,贼能跑。

苏礼追了三条街,柴柴还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它甚至以为苏礼在和它玩耍,从而跑得愈发欢快,看她跑不动了还停下来等等她。

苏礼:……

幸好她的悲惨经历打动了某位路人,有男生开始帮她追起狗来。

柴柴撒丫子狂奔,由于不熟悉这边的地形构造,直接沿着堤岸跑进了河里。

――“扑通”一声,男生也跃进了河里。

就在苏礼心悸的瞬间,男生终于靠着身高优势,将柴柴“捉拿正法”,抱上了岸。

苏礼已经快跑吐了,她体测八百米都没有这样如风的速度,此刻喘着气,给柴柴牢牢扣上了狗绳。

她花了几分钟才平复下呼吸,抬头道:“太感谢了,没有你估计我都……”

停了几秒,“班长?!”

那男生也愣了下,旋即笑出一口白牙:“苏礼?你住这附近啊!”

“对,跟室友一块出来住,你呢,你不是住家里吗?”

这是她高中班长傅鸿卓,人挺好的,经常帮同学瞒作业求福利。

傅鸿卓像是更了更,这才继续笑说:“出来散散步,看到有个女生追狗追得太辛苦了,就帮个小忙。”

苏礼叹息一声,“真没想到柴犬这么闹腾,我还以为挺乖的呢。”

“柴犬算是特别能闹的狗了,你记得绳子弄紧一点。”

苏礼努嘴,“我觉得也是,下次遛它得用两条绳绑着。”

傅鸿卓将狗放了下来,苏礼发现他身上都湿透了,此刻有点于心不忍,“不好意思啊,还麻烦你下水了。今晚我请你吃个饭吧,等我面试完。”

“不用了,”傅鸿卓笑,“我又不是为了你请客才救狗的。”

“那也不行啊,到时候怎么跟你家勋勋交代,”她也笑,“他不得坐高铁赶来追杀我?”

傅鸿卓作为班长,虽然是班上的老好人,有求必应,谁的忙都帮,但跟他关系最好的兄弟只有习奕勋,并且他拒绝女生的理由都一模一样:不好意思,我想好好学习。

后来班上天天打趣他俩是一对,大家没什么恶意,都是开玩笑的,玩笑开多了也就变成梗,时不时总得提一下。

好在他们俩脾气都好,也没谁真生气。

说到这里,傅鸿卓默了会,苏礼又继续道:“就吃我们学校门口那家吧,我好久没去了,跟你第一次见面就把你弄成落汤鸡,我真过意不去的。”

“更何况你高中那会儿还帮我钉过错题集,我这不恩将仇报吗。”

傅鸿卓咳嗽几声,像是在思考什么,半晌后才说:“你要真想感谢我,不如帮我个忙吧?”

……

…………

苏礼回到家,洗完澡洗了狗,闹钟刚好响起。

她得出发去面个试了。

川程肯定是待不下去了,离职的事情由苏见景安排人去办,说今晚就能给她整得明明白白。

接下来她就干干净净地去到新公司,开拓新的疆土吧。

如果上手顺利,在《巅峰衣橱》那边的反响也不错,下一步她就要考虑自己单干,开一个属于她的设计师品牌了。

说巧也挺巧的,她要面试的这家公司也是五百强,并且和川程是竞争关系,俗称有我没你的对家。

刚和程懿分开就进入他对家的公司,想来也算爽利。

昨儿个天气好,直到她逃婚,老天爷也没为她落一滴雨,反而今早开始断断续续,有一阵没一阵,等苏礼面试完从公司出来,大雨又已倾盆。

她站在门口避雨棚下跺了跺脚。

黑色迈巴赫在大雨中转了个弯,带着男人独有的冷冽与不近人情,司机只抬头随意扫了眼路况,便发现穿着藕粉色连衣裙的苏礼。

“那个是……是……”

司机而今也找不到正确的称呼方式,只能回头去看男人,然而程懿的目光直直落在窗外,像是早就发现了。

他低声,简单回了个音节:“嗯。”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没在一起时天天派人守着她,寻找她的行踪,可偶尔也觉得她擅长藏匿,总容易消失不见;

现在分开了,如此喧闹又慌张的雨天,他竟然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她。

司机:“那我们……”

程懿:“就在这靠边停吧。”

“不去前面了?”司机目测着距离,“这还有几百米呢!”

“不用了,以后车也别笔直停到她面前。”

免得她没有安全感,总觉得自己被监视。

她还信他时,那些偶遇都是假的,现在偶遇成了真的,怕她也是不会再信了。

程懿拉开车门。

司机:“您去哪儿?”

他说,“给她送把伞。”

司机追下来,“我去送就好了,您别淋到雨了……”

然而话说到一半,卡在喉咙里。

男人竟是在雨幕中微微俯了身子,任雨倾落下来打湿半边袖口,他取了几张纸币,买走路旁小女孩篮子里所有的干花。

小女孩大约十岁,此刻又惊又喜:“不用这么多钱,两百块就够了……”

他却指了指小女孩身边的白色雨伞:“这个,还要么?”

小女孩立刻明白了:“不用的,我已经有雨衣了,哥哥,你想买这个吗?”

“嗯。”

女孩指指他的头顶,“可是你有雨伞了诶……”

“帮哥哥送给大楼门口的那个姐姐,可以么?”

小女孩的眼睛亮了亮:“可以的,你买走了我的花,我今天的营业已经结束了。那我怎么和她说呢,嗯……就说一个好看哥哥让我给你送把伞?”

“不用了,”程懿低低道,“怎么说都可以,不提到我就行。”

她显然很难理解:“啊……”

“不要说是我买的。”

“为什么呀?”

他不禁哑然失笑,“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说是我,她就不会要了。”

“哦,那好吧……”小女孩仿佛也感觉到失落似的,一会儿后才说,“那我就说,卖花的时候看到别的姐姐都有雨伞,我这里多了一把,就刚好给她,行吗?”

“好,谢谢你。”

“不客气的。”

小女孩想了想,又说:“哥哥,我阿婆跟我讲,你想要对一个人好的话,要亲口告诉她,你不告诉她,她就不会知道了。”

程懿垂眼:“不知道也挺好,知道了说不定徒增烦忧。”

“可这样对你不好,我看你不高兴。”

像是走入死结。

男人道:“她不淋雨我就高兴了。”

“真的吗?”

程懿颔首,交代完才准备转身,但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抬眼那瞬便定在了原地。

――有人来接她了。

苏礼被风吹得关节发冷,本来漫无焦距的眼睛,终于在看到来人时恢复了正常。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迟到五分钟,再晚点我卷的头发都要塌了。”

“抱歉抱歉,”傅鸿卓说,“我把他们送过去才来的,这不是下雨堵车吗,走不动。”

她咳嗽两声:“人都到齐了啊?”

“嗯,就差我们了。”

她头皮有些紧绷,这才说,“行,那走吧。”

傅鸿卓递给她一把伞,“我刚发现开车过来特堵,但我们走过去只用五分钟,从那边拐过去,要不我们走路吧?”

“行,不过……”苏礼脑子转得飞快,嘶了声。

傅鸿卓:“怎么了?”

“尊敬的班长大人,我们俩打两把伞,你确定?”

傅鸿卓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举着伞凑近了些,“不好意思,是我想得不够周到,抱歉抱歉……”

苏礼嫌弃:“你怎么老在道歉的?”

“可能因为我与人为善吧。”

苏礼:?

走出去几步,傅鸿卓又说,“我刚路过,看到有家卖狗绳的店了,我家用的就是那个,等会带你去买吧,挺牢固的。”

“好,你家养的什么狗?”

“阿拉撕家,是真的撕家。”

……

二人笑着从程懿身旁经过,因为傅鸿卓和伞的遮挡,苏礼压根就没发现他。

并肩而行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拐角,还伴随着笑声,徒留程懿站在原地。

还没入秋的风,却吹得人骨髓生寒。

他忽然想起方才,她竟然将手中的另一把伞放在一旁,转而主动与那人打了同一把。

男人阖眸。

――是他该得的,怎样都是该得的。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许久,直到身旁的司机提醒,这才上了车。

小女孩追上来:“姐姐有伞了,哥哥,那这把伞怎么办?”

“留着吧,万一下次看见她没伞,记得送给她。”

“噢,好。”

“万一以后姐姐也像今天一样,有人接、也有伞呢?”

男人身形在暗影中蓦地一僵。

那就祝福她吧,他想。

只是左胸腔内却难以遏制地,传来刀绞般锋利的痛楚,一秒一秒,一刀一刀,像是凌迟。

他深呼吸几番,最后笑了。

曾经决策果断、从不犹豫的男人,在这一秒竟垂眼苍白道:“怎么办,哥哥也不知道。”

……

今晚是霍为定的酒楼,程懿在路上耽搁了几番,却也不是最后一个到。

霍为望穿秋水:“冯风他妈的人呢,怎么还没来?!”

冯风不常和他们聚,但关系还可以,什么大事他也都知道。

终于,冯风在十分钟后姗姗来迟,却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在包间里左看右看。

霍为不耐烦:“你找嘛呢?迟到就算了还不集中注意力,你是不是欠打?!”

冯风问得谨慎:“那个,有、有女性同胞吗?”

“你想什么呢,今天是男人的专场,”霍为无语了,“你这人有毛病吧,跟兄弟喝酒不香吗?”

冯风像是做了很久心理斗争,这才看向程懿:“我怎么,好像在楼下看到嫂子了……”

霍为根本没犹豫:“你他妈胡说什么呢?看错了吧?”

又战略性停顿,“哦,有可能来这吃饭吧,撞上也、也正常。”

冯风前阵子一直在伦敦,忙得连轴转,自然也不知道最近的事,继续试探道:“最近吵架了吗?”

霍为:“你他妈别哪壶不开――”

程懿:“你说。”

回应字数越少,事件越大,冯风现在已经后悔了,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好像看到她和一个男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还,还有长辈。”

“应该是我看错了吧……?”

然那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程懿已经飞速起身,推开包厢门,站在最高处向下望。

楼下圆桌错落,好不热闹,仍是一眼就能发现她。

藕粉色连衣裙,身边坐着方才来接她的人,家长一对,欢声笑语,言笑晏晏。

他程懿追了几个月才追到手的姑娘,逃婚的第二天竟然就若无其事地坐在对面,跟别的男人一起――

见了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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