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了一场雨, 将昨夜的繁华似锦都淋湿,街道上残花落地,满地潮湿。
相府书斋, 分外清冷,雨珠顺着滴落下来, 云峥站立在书斋门外,愁着眉眼,与平日不同的是, 书斋里的人是皇帝陛下。
片刻之后, 监察司的人从书斋里出来,匆匆退去,云峥轻瞥了下书斋的门。
才知晓丞相大人收到的信, 和陛下写的那封不是同一封,这正是命监察司去查此事。
书斋内寂静无声,带有桂香的风从窗户吹入。
萧扶玉站在书案旁,发丝被风吹乱,她微红的眼眸轻合,极力地忍着眼泪,房内有着淡淡的纸墨香。
她找不到他了, 从城南到城北,都没有卫玠身影, 他没有回相府,就像从未出现。
心慌得一夜难眠, 她只能冒着雨水, 来到相府等着,等他回来。
萧扶玉张望着房间,皆有卫玠留过的痕迹, 他坐过的梨花木椅,用过的纸与笔,都整齐摆放着。
他究竟去哪里了,她可以好好同他解释的。
萧扶玉轻拭湿润的眼眸,垂手间不慎碰落一本文案,她蹲下身拾起,瞥见书案柜微敞,指尖顿住。
书斋响起轻微的抽屉声,放在里头的手札被取出来,一笔一画皆是卫玠所写。
似乎屋外又落起小雨来,淅淅沥沥的,下得令人心凉。
淡白的纸张上,笔墨清晰。
卫氏卫玠,承家父之志,奉先帝遗诏,匡扶社稷大业,细数前尘旧梦,丧于情深似海。
远山绿水终过客,待今朝皇权安定,只愿独身归故里,望陛下成全。
字字句句意思明显,萧扶玉喉间更住,泪珠落在单薄的纸上,晕染了字迹,亦模糊了视线。
往事种种浮上心头,卫玠什么都知道,原来他早就在准备离开,难怪他从不提感情。
萧扶玉摇晃地站起身来,翻找着他的所有奏折,将书斋弄得一团遭,直到见到那本请辞的奏折。
萧扶玉见此哭泣不已,颓然坐在地上,拈着手札的指尖颤抖着。
她还以为卫玠永远不会离开,而今心都凉了一大半,昨夜的事,他不会相信她了,他不要她了。
从‘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到手札上的‘远山绿水终过客,只愿独身归故里。’
萧扶玉侥幸地以为他们是从新来过,其实一直都没有,曾经发生的事没有被掩盖,一直都没有过去,他一直都知道。
昨日再次重蹈覆辙,他一定恨极了她,该如何解释......
***
整整一天,丞相大人都没有出现,雨也下了一天。
天色逐渐昏暗,万管家差人送进书斋的饭菜,陛下仅仅动了几口。
幽静的书斋内灯火阑珊,地面陈铺着柔软的锦毯,萧扶玉侧躺在其中,檀桌上的烛火摇曳。
等了一天,她已然撑不住疲累入睡,指尖还拈着那份手札,睡得很浅,浅到步伐声都能将她惊醒。
书斋的门不知何时打开的,萧扶玉撑起身子来,不知何时,一袭月白衣衫的卫玠出现房门前的走廊上,正冷睨着她。
他身形依旧挺拔颀长,面无情绪,目光极寒,使得萧扶玉整整一天的委屈酸楚不得不更在喉间,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更来不及欣喜,这样冷漠的眼神,仿若将他们之间的关系隔了万里。
卫玠提步缓缓走入书斋,萧扶玉忙从锦垫上站起身,只听他口吻极其疏离,“你竟敢来见我。”
萧扶玉指尖微缩,那封手札不慎落了地,满肚子的话,到了此刻一句都说不出来。
卫玠瞥见手札顿了顿,弯身将它捡起,漠然一扫纸上所写的,萧扶玉终于轻声道:“你是不是...记得以前。”
卫玠立马没有回话,如今就算被她知道什么也无妨,走到檀桌前将手札点燃,火苗吞噬了纸张。
他言语冷然,“陛下可是失望了,我是前世那个被你逼死的卫玠,不那么好骗了呢。”
萧扶玉看着他的侧颜,眼眶起了水气,“我没骗你,我有给你写信,我本来是要杀了赵千檀。”
卫玠随即回道:“那他死了吗。”
萧扶玉微更,竟不知从何说起。
“你又与他走到一起了。”
卫玠的目光回到她面容上,举步向她逼近,背着烛火,高大的身影笼罩而来,气场沉重,压得萧扶玉微屏呼吸。
他道:“陛下又要杀我了,这次动手这么快?才拿到金羽令而已,也对,往后的事也不需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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