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裴模模糊糊, 也没反应过来，哦了一声。
这几天他腿部和手臂肌肉酸痛得不行，动一下就能要了他命, 根本没胃口吃东西，身体机能也直线下降，一时间也没余力去思考为什么老师要托文乔来照顾自己了。
“觉得怎么样？难受吗？”
文乔探了探他额头, 试了一下温度, 还行, 起码没发烧。
林裴摇摇头, 拘谨地说：“也没什么, 就是肌肉有些酸痛，其他还好。”
他很少被大龄女性关怀, 文乔热情每次都让林裴有种难以招架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但是潜意识里又很喜欢。
真是矛盾。
“这也是没办法事, 毕竟我们oga体质本来就很弱嘛。”文乔摸了摸他有些乱糟糟头发，像照顾小孩子似帮他轻轻用手指梳开，打理好又说，“阿姨说你一天都没吃饭，正好我家里煲了鸡汤, 还没来得及喝，就赶紧给你带过来了……”
她打开带过来保温桶，从里面取出一只白骨瓷小碗, 漂去浮在表面油滴，给他盛了一碗清淡鸡汤。
她舀了一勺, 轻轻吹了吹, 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事, “这个是乌鸡汤，里面放了姜片盐去腥，没有放葱……会过敏吗？”
林裴摇了摇头，“没，这个还好。”
他看到文乔娴熟照顾病人喂饭动作，不知道是不是不习惯，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低声说，“谢谢您，我自己来吧……”
“没事，我怕你抬胳膊会疼嘛。”
说着，不容拒绝地舀着那勺温热鸡汤，送到了他嘴边。
林裴不好拒绝长辈好意，只能像个被填食小仓鼠似，一口接着一口，直到半个胃里都装满了热乎乎鸡汤，连冰凉指尖都被暖回了正常体温。
文乔是个很会照顾人oga，她怕林裴坐着不舒服，特意在他背后垫了个小软枕。投食时候也不仓促，等他缓缓咽下去了才来第二口，一旦林裴露出有些饱表情，她便主动停下了喂食动作。
一碗下去，林裴原先有些发白嘴唇也渐渐恢复了血色。
他垂下头，发丝顺着惯性差点掉进碗里，文乔腾出手来帮他别到耳后，贵妇人手指触感温柔细腻，是很陌生体验。
林裴怔怔地愣了半响，文乔哎呀一声，马上又不说话了，拇指轻轻按在他眼尾处把眼泪擦掉。他恍然想起，宋巡也这样为他擦掉眼角汗。
他身体一软，缓缓地靠在文乔单薄肩膀上。他没有将全部力气倾过去，只是虚虚地靠着，不一会儿，文乔就感觉到自己衬衫领口有湿漉漉痕迹。
文乔吓了一跳，茫然地抬起手，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身边这个半大少年。
有时，无声眼泪比放声痛哭更叫人心疼。
文乔掌心落在林裴瘦削肩胛骨处，轻轻地拍了两下，给予一丝微不足道慰藉。
她隐隐约约感受到，林裴大约想妈妈了。
等到林裴默默地擦掉眼泪抬起脸，不好意思地坐起来时，文乔没有笑话哭鼻子，翻了翻口袋，从兜里摸出一颗话梅递了过去。
林裴垂着毛茸茸脑袋，撕开包装，像是小浣熊抓坚果似，两手捏着把话梅递到了嘴唇边，湿润口腔包裹着小小话梅，不一会儿就沁出了一丝甜味。
好尴尬。
竟然不小心哭出来了。
自从察觉到自己是父亲麻烦后，他就很少哭了，怕被爸爸说男子汉还掉眼泪，太过软弱，也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总是为一些鸡毛蒜皮事情难过。
可是没有办法呀……oga天生情绪敏感脆弱。
林裴揉了揉酸酸眼睛，鼻子更住呼吸不通，偶尔轻轻地抽噎两下。
“以后有事就打我电话，不要怕给我添麻烦，知道吗？”文乔把他揽在怀里，用小时候哄宋巡姿势，轻轻拍着他背，自然地把话题递了过去，“你妈妈身体不好，有时候照顾不到你……她如今如何了呢？还好吗？”
她不清楚林裴妈妈到底生了什么样病，文乔只是觉得，既然母亲没办法出院，那林裴就去看她嘛。找个天气好下午，陪妈妈在外晒晒太阳，和她聊聊最近成绩，在学校里不交了什么朋友，不也是很好吗？
然而林裴探出个脑袋来，老老实实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上次看见她，已经是好几年前事情了。”
久得他现在都已经记不太清母亲脸。
好几年前……？
文乔惊了惊。
这是病成什么样子，一年都见不了一次面？总不可能天天住在重症监护室吧？就算是植物人也能过去和她说句话呢，这好几年孩子都没见过母亲……
文乔下意识地想到上次她说要去探病，被林承轩拒绝事情，不禁皱了皱眉，试探地问：“是你父亲不让你见她吗？还是……”
林裴摇了摇头，说：“是妈妈。”
她不想见丈夫，不想见自己父亲，也不想见自己儿子。
盛茗玉就住在天府四号疗养院里，和他们家只隔着十五分钟车程。但她只接受相熟护工照顾，从不让接受任何亲人探视，就这样过着孤零零、与世隔绝生活。
·
提到林裴母亲后，他情绪很快低落了下来，文乔很快意识到自己触及到他伤心事，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安慰了一阵后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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