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姮的手在袖中探了探,又停住了。
没有证据。
那镇魔符烧完便化为了灰烬。
谢姮抿唇,正在迟疑间,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不急不慢道:“她的确事先用镇魔符压制魔气,魔气不可能外泄。”
是谢涔之。
听到他的声音,谢姮心头一震,突然抬眼,看向一边的他。
谢涔之垂袖立在一边,双目漆黑深沉,也正看着她。
她和谢涔之的目光在刹那间交错一秒,那一秒,她极想从他眼里探寻到什么,尽管她也不知道,自己想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想看到他的信任,还是他的安慰,还是别的什么?
但无论如何,他至少……肯为她说一句话。
她便很开心。
谢姮的眼底逐渐有了一点微光,如星辰的影子坠入海洋,沉没在一片秋水荡漾中。
她说:“是,我事先用了镇魔符。”
陵山君亲自开口,无人敢怀疑真假。
王乾又问:“那你怎么证明,不是你故意揭开镇魔符,用魔气引诱大阵?”
谢姮摇头。
王乾正要立刻说什么,谢姮又好笑一般,轻轻反问道:“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呢?”
有人突然说:“除了你,难道别人有这样的本事?”
谢姮看向那人,继续反问:“右尊使当时也在场,你的意思是说,殷晗的实力比不上我么?”
那人一噎,殷晗的脸也黑了,“谢姮,你在怀疑我?”
谢姮说:“不是你先怀疑我的么?”
殷晗:“你!”
谢姮无惧无怕,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
她一连三个反问,问得他们哑口无言。
直到现在,谢姮其实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怀疑她。
但她又看了一眼被护在殷晗身后江音宁。
这样乖巧无害、率真活泼的女孩子,大概就是会让所有人都会喜欢她吧,他们都下意识护着江师姐,不会怀疑到江师姐身上。
所以那个被怀疑的人,只剩下了她谢姮。
谢姮沉默了一会儿,又突然缓缓抬手。
她的掌心忽然放出一道白光。
众人被她的动作吸引得看了过去,看清这是什么时,都猛地一惊。
这……这是血誓?!
若说有什么证明清白的方式,其实方法不少,但最直接有效也最有威慑力的方式,便是立下血誓。
可血誓的代价太可怕。
越是狠毒的咒,越会引起异象,对自身的修为产生反噬,一般人就算想要证明清白,也会采取其他更迂回的方式,给自己留一个退路。
而不是像谢姮这样。
直接立下天地间最狠的血誓。
干脆果断,毫不犹豫。
若违此誓,必将遭受天谴,灰飞烟灭。
谢姮她疯了吗?
就因为这件事,至于立下血誓吗?
四周一片哗然,所有人都震惊地望着她。
这下谁都笑不出来了。
每个人的神情都变得无比严肃。
连树上的雪鸮都开始拼命拍打翅膀,发出尖利的叫声,恨不得立刻飞下来阻止谢姮。
就连谢涔之,也猛地转身,眯眸盯着她。
谢姮神色苍白,背脊仍旧笔直,她没有任何迟疑,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一字一句道:“与其被人污蔑,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我不如立下血誓,以证清白。”
谢姮朝同样震惊的殷晗微微一笑,笑容苍白又倔强,“不如右尊使也一起立誓如何?”
殷晗:“你……!”
谢姮也不再搭理他,缓缓闭上眼。
她只是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今日他们就算没有证据说是她做的,就算涔之没有给她定罪,往后这样的流言,也仍旧会如影随形。
她谢姮光明磊落,做过的就是做过的,没有做过,就是没有!
她不想被人误会,更不想被涔之误会。
“我谢姮今日对天立誓,从未起过任何害人的心思,也从未有过任何害人的举动,我所做所为,皆是为了藏云宗着想,如有违背此事,我定——”
她话未说完,只觉手腕一紧。
“够了。”谢涔之握住她的手腕,沉声道:“阿姮,莫胡闹。”
周身的淡白色咒法突然破碎,发誓被打断,谢姮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涌,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往前一栽。
谢涔之立刻伸手,手臂从她腰间横过,将她往后一带。
谢姮就这么直接地撞进了他的怀里。
谢涔之的怀里。
她一僵,意识混混沌沌,转瞬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想起自己一身魔气,便立刻挣扎着站稳了,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仓皇抬头的时候,谢涔之已收回了手。
收手的时候,突然感觉方才碰过谢姮的手,有些不对。
湿滑,黏腻。
他猛地低头,只见一片血色。
谢涔之瞳孔一缩。
谢姮……居然伤得这么重?
冷风吹面,谢涔之蜷了蜷指尖,突然抬眼看向眼前倔强虚弱的少女,她今日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衣,那些血在身上看不明显,他再细细一瞧,这才发现,她竟一身是血。
她认错,辩解,反驳,立誓。
但从头至尾,她没有提一句自己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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