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礼格斗。
时至今日, 在宗室中,这个词已很少被提起。
乾皇恩赐后,拥有特殊基因, 被称作宗室的人群便逐渐扩大。人群扩大后,随着特殊基因与“圣礼”一并而来的、一些不曾被注意到的细节也便被放大。
诸如短寿、诸如子嗣艰难。
吴琰答应了黎里要教她,并不会藏私。
正巧黎里想要从起源听起,他便将他所知道的全部,从最基础的开始讲述。
只是提到这一点时,吴琰有些难以启齿:“嗯, 我想你到王都后自己也看见了。你没有叔叔姑姑,因为陛下本就是独子。陛下倒是有个小姑姑, 只是那位殿下在陛下成年之前, 便去世了。”
黎里便问:“突患恶疾?”
吴琰摇头:“不, 非常平和的死亡, 寿数到了而已。特殊基因所携带的‘圣礼’是非常强悍、消耗细胞再生次数的力量。不管科技有多发达,人体细胞的再生次数仍旧是有限的。那位殿下本就体弱,加上她的‘圣礼’难以收束、终日都是外放的状态,能活到四十多的年纪,已算是研究院手段滔天了。”
黎里忍不住问:“难以收束的圣礼是什么?”
吴琰听到她的问题,只觉得额角青筋在跳,他道:“重点是这个吗?重点难道不该是——在了解这些东西后,身为皇室,你应该尽可能地少用圣礼, 多延寿数吗?”
黎里却不以为意,她指出:“活多久算久啊?我上课时听过历代皇帝的故事, 我们皇家平均寿命得有七八十吧?对于宁县的人来说, 活过五十岁就是高寿了, 七八十还不够活吗?”
吴琰想想也是这个理。
他父亲的圣礼格斗强悍到足以写进教科书,作为前任武侯之子,他好像的确也没什么立场去教育黎里养生延寿。
吴琰只好努力回忆自己看过的记录影像,回答黎里:“她的能力很特殊,好像是光源。简单来说,她会发光。”
黎里愣住了:“还有这种圣礼?”
吴琰表示黎里还是见的少了:“这算什么,宗室里还有人的圣礼是调整自己的容貌呢。特殊基因这东西拥有的人多了,奇奇怪怪的能力也就多了。”
眼见话题扯远,吴琰又说了回来:
“所以啊,宗室在发现圣礼会产生极大的消耗后,便不怎么再强调‘圣礼格斗’的教育了。‘圣礼’如今在宗室中,比起一项能力,倒更像是一种象征——你也听过那个神话故事,初代皇帝是从更高等生物、所谓‘神明’手中得到了统治宇宙的力量,‘圣礼’是我们的征伐被祝福的证明。”
“祝福的证明不必用以战争,加上圣礼过度使用的代价着实昂贵,宗室便不再将圣礼作为力量使用。”吴琰道,“你瞧,随着帝国日益强大,六诸侯也就唯剩我家还在军中了。要知道,当年六大诸侯可都是因为军功而被敕封诸侯的。”
黎里听了个大概。
她问:“这么说我还问对人了,在宗室里,你本来就是专家?”
吴琰咳嗽了一声:“你这么说也行。”
黎里见吴琰颇为得意的模样,自然而然问:“那么专家,你的圣礼是什么呢,我好像一直都没见过呢。”
“听说吴秦将军的圣礼格斗挺厉害,你的应该也不差吧?”
吴琰:“……”
吴琰一时沉默。
提到自己的圣礼,他有些难以启齿。
黎里看出了些门道:“……比我捏水还弱啊?”
“怎么会!”吴琰一口否决,“只是使用条件比较苛刻而已!”
他四下看了看,确定韦岫和君瑶都不在,方才悄悄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黎里原本以为吴琰要表演指尖凝弹之类的力量,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指尖,生怕错过星点细节。
然后,她瞧见吴琰用手指从窗边的绿植上掐下一小块叶片搁在掌心。
下一秒。
原本合该无用的叶片,在他的掌心中竟如同生根般长出了条细细的绿茎,柔软的绿茎颤颤巍巍地挺直了身体,在黎里的注视下,于茎叶顶部噗一声,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白花。
黎里:“……”
她看了眼白花,又看了眼吴琰。
吴琰咳嗽了一声:“我的能力‘操木’。可能是混血的原因吧,没有我父亲那么强,我需要在有植物的地方才能使用。”
黎里好奇:“吴秦将军的圣礼是控制植物吗?”
想到自己的父亲,吴琰撇了撇嘴角:“何止,他能凭空让树拔地而起——你说这科学吗,他的特殊基因里难道填满了种子吗?”
“你知道他最得意的一仗吗,他在前线,一个人,在114那种荒凉星球,一夜间用圣礼造出个藤蔓迷宫来——人鱼的飞行器全都被他用藤蔓打下来了!敌人低空优势全无,最后又被他拖成机甲战机甲。那会儿王默叔叔还在呢,他能输吗?他怎么可能输!”
黎里看着吴琰掌心的小花,听他抱怨自己父亲的圣礼。
借着这会儿无人,她多了句问:“王默将军……真的犯了叛国罪吗?”
吴琰微怔,他低声道:“我也不知道。说实话,其实我对他没有记忆。有关他的事,都是我父亲说的。他说我出生的时候,王默叔叔在一天内跃迁了五十多次,就为赶来见我。”
“我的名字也是他取的。”
黎里陪着吴琰安静了一会儿,她见吴琰情绪好些了,方才接着问:“如果你的记忆里没有王默,那么王默出事,应该也就是你出生后不久了?”
吴琰想了想,说:“应该是我两岁左右,你出生那会儿。”
提到那一年,吴琰的表情烦闷:“那一年出了很多事,非常多的事。”
赵里出生的那一年,是皇后出轨,宁县恐袭。
这两件事就够大了,如今看来还要再加上一件王默叛国。
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发生。
还都是同一年。
说这些事之间毫无联系,黎里都不信。
帝都的水有多深,黎里已经从楚侯身上领教过了。
“政局这事吧,真真假假、亦敌亦友,说不清。”吴琰低眸看着自己手心的那朵花,“我爸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卷进里头丢光了朋友,让我离远点。”
黎里也这么觉得。
可是——
“光离远点有什么用。洪水滔天的时候,你离的再远都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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